第92節(2 / 3)

蕭猊是個帶傷的病人,靈稚此時卻如洪水猛獸般躲對方。

其實開始他很想因為這個人流淚,尤其當蕭猊護緊他,拖著渾身的血水背他洑在水麵尋求生機那一刻,他幾次叫蕭猊把他放下自己求生去算了,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強。

蕭猊會水,身軀比他強健,活下來的希望大。對方負傷還要拖他一個累贅逃生,活下來的幾率渺茫。

可蕭猊偏偏不放,傷口泡在泥水中成了那副樣子,沒聽他一聲抱怨,反而用嘶啞的聲音寬勸他不要害怕,教他留存體力。

他懼水,蕭猊便將他馱在背後盡可能的保持平衡鳧水。

無論困境多險惡,蕭猊帶著他沒有放棄。

蕭猊絕境中迸發的強大意誌使得靈稚眼酸又忍不住向他傾注了許多紛亂的心緒,他眼前浮現出蕭猊談起卑微的少年往事時一笑置之,雲淡風輕的神態。

這人人前作為尊榮華貴的太師,並不恥於談及做奴隸出身的那段年歲,而他當奴隸時為謀求生活所學的技能手段,不僅不想方設法的遮掩,為討靈稚歡喜,更無避諱。

甚至於蕭猊雕刻的刀工又練得精湛幾分,這其中僅僅是他為了生存所學的一項小技能。

蕭猊坦然接受所經曆的一切,不管好的還是壞的,對靈稚未作隱瞞。

蕭猊對他袒露越多,靈稚心緒越亂。

倦鳥歸巢,落日消隱。

靈稚揉了揉酸澀的眉眼,回山洞內看見蕭猊正在處理晌午前在水邊烤的魚。

他抬手招呼靈稚,說道:“快來吃一點,再晚味道就餿了。”

夏季存留食物不易,蕭猊反複烤熱魚身,從漿果上擠出汁水塗抹均勻,瞧著靈稚不動,低聲溫柔道:“過來。”

靈稚背在身後的手指扭啊扭,矜持端正地坐在蕭猊身旁。

待他撕開酸甜可口的魚肉塞進嘴裏,那股子故作高深的姿態就散了,唇色沾了魚油又潤又紅。

他吃了半條,把剩下的半條遞給蕭猊。

蕭猊喟歎:“小貓一樣。”

貓都能吃完整條魚,靈稚吃完半條已經飽腹,拿著蕭猊塞給他的漿果吞進嘴巴解膩。

蕭猊就著靈稚剩下的半條魚吃幹淨,另外一條也吃了。

兩人偶然對視,靈稚一雙眼眸在火焰的襯映下猶如夜色中最亮的星子,眼波流轉中有笨拙生澀的躍躍欲試,還有將要碰到又退縮的回避。

靈稚在白日的午後覺長,入夜泛起精神。

他躺在木床上閉眼,聽到蕭猊在外麵喊了一聲,問他要不要出去看星星。

夜風清爽,星月皎潔。

靈稚捂好風吹散的頭發,尋覓聲音的源頭。

蕭猊盤膝坐在山頭上對他微微擺手,靈稚左右環顧,不知道蕭猊如何上去的。

他正準備繞到一側慢慢往上爬,手腳笨拙地抬起,眼前一閃,卻見蕭猊穩當地落在他麵前。

靈稚:“……”

蕭猊環緊靈稚腰身,提氣縱身躍上並不算高的小山頭。

地勢低矮,這一座小山頭可眺望遠景。

靈稚在被蕭猊抱起躍升時緊緊攥了對方的手臂,蕭猊告訴他沒事以後,靈稚如夢方醒。

“……你的傷還沒痊愈。”

蕭猊抬手一指:“看。”

入目星宿如海,銀河閃爍。

靈稚有一瞬間炫目失神,他聽見蕭猊低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娓娓道來。

“仲夏之月可觀東方七宿東宮青龍,”蕭猊依次給他指明方向,“角宿一,左角為天田,右角為天門,中間名天關。”*

靈稚仔細盯著蕭猊指的方向,眩暈感更重。

蕭猊手指一滑,緩慢劃出一道長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