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翹跟著男人走進那棟房舍。

進門便是一個空蕩蕩的院落,寸草不生,顯然荒蕪許久。

穿過院落,首先是一間偌大的廳堂,兩邊各有幾間廂房,一眼便能將之看完,看著沒什麼出奇之處。

聞翹隨意地掃一眼就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引路的男人。

男人的身姿挺拔,一舉一動,皆是她記憶裏熟悉的模樣,也許唯一不熟悉的,便是他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威儀,這種威儀她無法說清楚是什麼,卻又覺得與之契合無比。

若非她的靈台極為清醒,都要以為其實麵前的這男人是寧遇洲。

許是察覺到她專註的視線,男人含笑地問她:「阿娖,可要歇息會兒?」

聞翹搖頭,這種時候怎麼可能休息?

男人也不勉強,帶著她在房子裏逛起來。

他推開左邊的一間廂房,溫聲道:「這是歇息的廂房,你若是累了,可以在此歇息。這間是書房,裏麵收錄有很多功法雜記,若是感興趣也可以翻看;這間是收藏室,可要進去看看?」

聞翹站在收藏寶的門口往裏看了看,屋子裏的光線蒙昧昏暗,隻能隱約看到一些法寶的輪廓。

修鍊者的視力極好,並不存在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楚的情況,隻能表明這屋子裏有什麼東西影響了視覺的探查,或者是屋子的主人刻意不想讓人看清楚。

回想跟著這男人的所見所聞,聞翹發現有些房間能看清楚,有些看得不甚分明。

對此,她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畢竟這裏不是她的地盤,主人不想讓她看得太清楚也不算什麼。

房舍不大,不過一會兒就逛完,聞翹和那男人來到廳堂。

聞翹打量廳堂片刻,目光轉到施施然地坐在對麵,再次煮茶的男人身上,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是誰?」

男人微笑著看她,溫聲道:「我是被留下來的一縷執念。」

饒是聞翹早有猜測,仍是有些怔愣,她以為這由執念幻化的男人不會回答自己的,或者顧左右而言他,卻沒想到他比想像中要坦誠。

這反而讓她有些遲疑起來。

「你是誰的執念?為何在此?」

男人笑而不語,隻是用那雙清潤柔和的眸子凝視她,漸漸地眸子裏的神彩消失,隻剩下無邊的闐暗,使他看起來像是變了個模樣,極為危險。

聞翹下意識地防備起來。

「我一直在這裏,等你來此。」男人輕聲開口,「在我消失之前,終於等到你。」

聞翹怔然道:「等我?為何要等我?」

男人再次笑而不語,執袖為她倒了一杯茶,溫聲道:「陪我再坐會兒,好嗎?」

對上那雙沒有光澤的黑眸,不知為何,心頭泛起一種酸楚的情緒,她默默地點頭,沒再說什麼。

茶香縈繞,山頂的光線從白日轉向昏暗,室內突然亮起幾盞燭火。

聞翹看著那幾盞燈火,心裏琢磨著,這個不知是哪位仙人留下的執念,行事越來越像她家夫君,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因為探查到她的所思所想,所以直接呈現出來的幻覺。

天亮到天黑,天黑又到天亮,始終有一茶香盈袖。

聞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陪他在這兒坐了多久,直到他取出一顆通體殷紅的嬰兒拳頭大的珠子,將之遞給她。

「這是什麼?」聞翹好奇地問。

男人依然笑而不語,隻是朝前遞了遞,示意她收下。

聞翹盯著他半晌,慢慢地伸出手,接過那顆珠子。

當它入手的瞬間,一股磅礴的力量倒灌而來,幸虧她及時切斷與那紅色珠子的聯繫,聞翹覺得自己可能有會被珠子裏的力量灌得爆體。

這珠子裏蘊含著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而且這力量莫名地讓她感覺到非常親切。

她吃驚地看著對麵的男人。

那男人柔聲道:「阿娖,很高興能在這裏再見到你……」

隨著男人的話落,周圍的空間開始崩塌,坐在那兒的男人仍是微笑地看著她,隨著崩塌的空間一起,化作千萬碎片,消散於天地之間。

聞翹抓著那顆紅色珠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消失,心頭湧起一股酸楚和悵然。

**

「阿翹妹妹,你沒事吧?」

師無命的聲音響起,將沉浸在意識中的聞翹喚醒。

她茫然地抬頭,首先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那座突兀地出現在平原上的荒山已然消失。周圍還有很多人,是剛才一起爬上山頂的修鍊者。

這群修鍊者皆是一副茫然之色,彷彿還未從某種意識中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