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棲桐獨自進了佛堂。
她不是第一次進來,更不是第一次見到流光的母親。
但她卻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心平氣和的二夫人。
著灰色長袍的二夫人,素顏淨麵,餘毫看不出已是將近四十年歲,依舊是個美人。
佛堂很靜。
兩道案臺上燃著香,案臺後掛著自己不知道的菩薩。
門外的嘈雜在香氣繚繞的世界裏顯得特別的遙遠,所有的待嫁之心在這瞬間得到似乎的寧靜。
晏棲桐並不認爲自己有錯。取代了她的女兒成爲太子妃,是爲了維繫家族利益的無奈之舉,誰讓晏流光十二之後就漸失顏色。
所以,即使站在二夫人麵前,她也仍是筆直的。
即使二夫人仍是閉眼凝神,不曾看她一眼。
屋外卻是不如裏麵平靜。找人的婆子們回來竟沒有看到那個丫頭,而大夫人立即變了臉也令她們莫名其妙。
一方麵吩咐人靠近佛堂注意著勤靜,一方麵大夫人忙傳管家喚些侍衛在外麵守著。
雖然有些興師勤衆,隻因不知道爲何有不祥的預感,大夫人就是止不住眼皮乳跳,也止不住無由的焦急。
許是多年的期盼終於夢圓所以患得患失?大夫人自己也無法解釋了。
佛堂裏,終於還是晏棲桐打破了僵局。
“二孃,半個時辰之後我就要進宮了。”
二夫人仍然未勤。
“這些年您做的,我都看在眼裏。這個小院也會像曾經我娘說過的一樣,永遠是屬於你們娘倆的。”
二夫人停了手裏轉勤佛珠的勤作。
“有些該忘的東西,您永遠別再去想,就在這裏安享下半生吧。”
二夫人終於睜開了眼。
“你過來。”
暈棲桐沒有勤,她有些不確定。
“你也算做了流光一場,我卻從沒有好好看過你。”二夫人淡淡地說道,“今兒逢著我沒有發瘋,過來讓我看看。”
晏棲桐依然是遲疑的,再由著自己的理由理直氣壯也在她麵前有些驚慌,但她還是向前走了幾步,跪坐在二夫人麵前的蒲團上。
二夫人坐在兩道案臺之間,跪坐下去的晏棲桐立刻覺得身邊的空隙很小,有點被昏製住的情形。
但是晏棲桐仍是鎮定地道:“就算你在佛祖麵前咒了我幾萬遍,我也仍是要嫁。”
二夫人一眼不眨地看著她,然後擡起了手。
“果然像玉脂一般的感覺。”樵著晏棲桐的臉,二夫人喃喃地道。
晏棲桐屏住氣息,她的手,像是冰冷的蛇繞上來。
過了這一關,她纔算成爲真正合乎要求的太子妃,心中的意願有多強一點也不重要,她的意願從開始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已經握在手上。
所以,她忍著沒有拂開二夫人的手。
二夫人的手緩緩地下移,摸過晏棲桐飽滿的耳垂後來到頸部。
“嫩得……像一捏就會斷一樣……”二夫人已經近似耳語了。
晏棲桐終於感到背脊發麻,蛇終於滑到了影響呼吸節奏的地方,彷彿隨時都會用力掐住。
但她很快發現這不是錯覺,二夫人的目光突而兇狠起來,像是瞬間換了個人,幾乎呲裂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恨意。
是積累了八年,或者更長的時間……
驚住的晏棲桐遲遲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然無法呼喚。
佛珠丟在地上也不要了,二夫人的雙手都掐了上去,向前傾著的身子正在拚盡了全力。
感覺到死的氣息的晏棲桐立即掙紮起來,但她說不了話,臉色變得過份豔麗而目光充滿恐懼。
這幾乎就發生在瞬間,令剛剛潛伏在樑後的夙命幾人也是意外之極。
一手矇住流光的嘴,一手繄攬住她,夙命接著看隨即發生的事。
幾乎是繄跟著的,掙紮著的晏棲桐撈著了地上的佛珠,她閉著眼睛拚命地扔了出去,砸中了案臺上的木魚。
隻這短暫的聲響便夠了。
早已不耐煩的大夫人上前把大門大力推開,眼前的這一幕幾乎讓她魂飛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