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流光擡起頭來,說道,“這幾日太子要爲我補辦一場法事,是由彥國知玉大師親自主持,我想……那是唯一的機會。”
“唯一的機會?”皇後忙問,“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在他麵前潰爛而死,可死在其他地方他都不會相信,”流光放慢了語速,以一臉決絕的神情道:“唯有死在他麵前,他方會死心。”
皇後愣了。
“對,一杯毒酒,那種不會流血的,而澧麵的死去。”流光一字一頓地道,“我……已經不想活了!”
“我知道了!”皇後微微閉眼,死在皇宮裏,找個替罪羔羊倒是十分容易。皇宮裏原本就還有她想除去的人,倒是正好可以利用來下。
而眼前這名女子……
可嘆,皇宮裏太美貌不行、太天真不行、太深情不行、太剛烈……更加不行!
“娘娘會做得天衣無縫,這會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對麼?”流光低聲問道。
“放心吧,你……”皇後遲疑了一下問道,“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今生除卻爲了救回我的容貌出過城以外,我活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踏出過宏京。”流光微顫著道,“等我死後,我隻願身葬山野,與天地同息。”
“那不行,太委屈你了!”皇後不同意地道。
“娘娘,”流光匍匐在地,“流光生時願望已經實現,死後如何,也隻剩這一件事了。”
皇後便沉默了,然後盯著她緩緩開口道:“你隻是不想身留皇宮,對麼?”
流光吃驚,黯然道:“從生到現在,我都被關在晏府,難道死後三魂六魄還要困在這皇宮裏麼?”不等皇後掀眉開口,她又道,“而且,流光的命,已經由皇後說了算了。”
皇後想想,這話說得倒是,便打消了剛纔突然湧起的莫名的想法:“人死可不能復生,你真真想好了?”
流光伏地道:“流光……已生不如死。”
“那好吧!”皇後點頭,“那就這樣說定了!”
流光心中長舒一口氣,表麵仍然道謝。
這時皇後突然鬆下勁來,喚了外麵的人端些吃得進來。
跟著進來的還有太子東宮的人,說是太子決定就在今晚舉行祈福法事,讓太子妃就不要出宮了,留在皇後身邊伴著,等人來接。
皇後見流光的臉色一下之間就慘白了,便道:“我讓太子改改時間,推後一些,如何?”
“不必了。”流光搖頭,卻心乳如麻。太子爲何急於這一時之間?這與他之前接到的秘信,與他之前對待自己的態度可有關係?現在,還什麼都說不好。
“這樣也罷,”流光慢慢擦拭了臉上的淚痕,“想要快,卻未想到如此之快……就結束了……”
“唉!”皇後低嘆一聲,“那你去東宮吧,再陪陪太子。”
“也不必了。”流光繼續搖頭,“我怕流露出來,叫太子看出。”
“那就算了,”皇後忙道,“就在我這兒等著吧。”
“謝娘娘。”流光行禮道。
皇後從身上取下一個錦囊,輕輕樵摸著道:“這裏麵是太子生時的胎髮,我一直當做寶貝一樣帶在身邊。在這皇宮裏,做皇後難,做太子的娘,更難。總是要不讓他如願的。每次太子不遂我心意,我便要看看它,什麼氣也就消了,”皇後將錦囊遞給流光,“我把它送給你,許能伴你黃泉路上不寂寞。”
“娘娘,”流光接過錦囊,“流光實在愧對娘娘。不但不能爲娘娘解愁,反而隻會添憂……”
“我隻恨太子無福,”皇後的話已是半假半真,“不能與你陪伴到老。”
“我能遇太子,又遇娘娘對我如此,”流光亦半羞半澀,“生雖短暫,但情已滿滿!”
“嗯!”皇後點頭,承下她的話來,“你放心吧。”
在等東宮的人來接之前,流光便一直呆在澤廣宮中。皇後並未與她一直在一起,爲了晚上的事進行的妥當,她還要做些準備。
宮中自然不隻她生了兒子,雖然太平盛世,且堪稱父慈子孝,可是太子一詞,任何時候,任何朝代都會有血腥沾染,這個皇宮之中,也不例外。
幸而她已做了些準備,想了些策略,隻要稍微安排便可。
她原本還怕流光會改變主意,畢竟她的位置難得,得了沒有人願意丟掉。但或者,世間的女子百樣蟜媚百樣柔情,這一個,隻是恰好她沒有遇見過罷了!
日光漸隱,晚霞血洗了半邊天之涯;倦鳥歸山,今夜雖無風卻註定冰與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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