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五九黃泉路上尋魂路(2 / 2)

“不是還要什麼介質麼?”焰池在一旁問道。

“流光的生前物,最好莫過於這塊琥珀。”夙命道,“情況之急,也由不得那些一一做齊了。”夙命問凰城拿了琥珀,自己親肩而置。

“子時開始,不要讓任何人驚擾我。”夙命最後叮囑道。

三人齊坐在房中,等著子時之前的時間流過,卻是如此漫長。

子時,凰城將第一支香點燃,回頭看看麵朝西向坐在牀上的夙命,已如入定一般。

黃泉路,仍如上一回般yin風陣陣,慘霧迷迷。

夙命能感應到胸前琥珀跳躍的溫度。那是尋著流光而去的。

黃泉路上沒有路,腳下似實似虛,似高似低。

沒有搖鈴聲,也沒有寒鏈聲。一切靜得彷彿萬物虛無,寂寞得會令人發瘋。

夙命就在這愁雲慘霧中穿行,她也不知道是自己拂開了雲霧走,還是雲霧推了她走。想必魂魄是沒有重量的,何況是她這種留了一魂一魄在上麵的人。

沒有賜光的地方,不知時辰,她隻好一邊走著,一邊默記數字。一心兩用,幸好她已經有了一次經驗。

沒有路的路,開始顯現出路來。而路還是非路,隻是兩旁種了滿滿無邊無際的花,花中間被分隔出一條羊腸小道來。

這種花,是引度之花。據說摘了它聞了它的人,會記起在世一生的點點滴滴,無一遣漏。隻是在這個時候記起,不知幸或不幸。而若是上了斷魂的奈何橋,橋下忘川水從橋東飛逝於橋西,你若看了這水,又將忘卻在世所有記憶,無一遣漏。而這個時候忘記,亦不知幸或不幸。

可見萬物是乃相生相剋,是必然,有因果。

夙命小心翼翼地在花中掠過,不讓自己沾染半點它的蝕骨香氣。而yin風開始有些呼嘯一般,霧卻在漸漸散去,恍如賜光穿透了世間射到這裏,她的眼前微微見亮。

還是那座橋,爬滿了枯死的藤,藤上是枯死卻不掉落的無名葉子,隻剩花蕊被流水吃掉花瓣的無名花。

橋上幡旗招招,那永遠不死也永遠不老的孟婆正佝僂著身子,永遠不變地煮著她的孟婆湯。

“夙命……”

一聲怯怯的叫聲,令夙命霍然轉頭,流光就坐在橋頭下的斷石上。

“你來了……”流光呼了口氣,她站起身來,走到夙命跟前。她在說話,雖然開了口,但聲音卻不似從嘴口傳出,反倒像在夙命的心中說話。

這聲音,使人有多少眷憊?!夙命定定地看著流光。這裏已經沒有了霧氣,能將她看個仔仔細細。

是的,與凰城她們彙合後,她還沒有去看過流光。盡管知道她就躺在自己隔壁的房間裏,夙命還是拒絕去看她。

“我一直在這裏等你。”流光的聲音再度在夙命的心中響起。

聽說死去的人要被穿透琵琶骨,被黑白無常帶過奈何橋,可是爲什麼流光仍然在此岸?

“爲什麼……”夙命輕輕開口,可是突然之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問得是哪個爲什麼。

“這裏好冷,”流光抱著手臂,上來拉住夙命,“快帶我回去吧。”

兩個人明明一yin一賜,卻可以牽在一起。夙命猛地握繄了流光的手,可是不是向著返回路,而是朝著奈何橋走去。

“夙命,你幹什麼?”流光驚呼,忙哀求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不告訴你,我錯了,夙命,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你不是要死麼?”

夙命的話在流光的心中響起,卻比這地方更刺骨。

流光呆呆地看著夙命將她直接拉到了孟婆麵前:“給她一碗湯,讓她過橋。”

孟婆似乎末聞,隻是一逕地拿著一把破蒲扇扇著爐火,倒像有點兒人煙之氣。

“我過不去的,我問過她了,”流光忙道,“她說我過不去。”

“爲什麼?”夙命問。

孟婆這時緩緩開口,聲音幹澀枯啞:“隻怕是閻王薄上無她名,何用小鬼來捉人?”

夙命愣住,胸前琥珀的溫度已經越來越高,有種被燙燒的感覺了。

“不是yin間鬼,何必枉此生?”孟婆又道,她用蒲扇朝著她們的來時路指著,“回去吧,回去吧。”

“回去吧,我們!”流光也低聲道。

夙命鬆開了手,然後轉身下橋。

不像是來yin間走了一遭,因爲連奈何橋都沒有過。倒像是,隻在他地接回了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夙命突然想笑,而流光隻是低著頭,小步地跟在她的身後不看她,於是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