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的主意,若她還讓仙姬忍痛,等回到上界必定會受到懲罰。
情急之下,她掐訣施法,隻見一道青色的光芒從她指尖溢出,跳躍到崔寒櫻身上,瞬間滅了火。
看到崔寒櫻身上的火終於滅了,蓮姿長長舒了口氣。
崔寒櫻終於得救了,麵上帶著灼燒過的黑痕,俯在地上喘著氣。
現場原本亂哄哄的聲音瞬間在她耳邊停住,蓮姿疑惑抬眼,卻發現眾人神色莫測看著她。
她慢慢反應過來自己是做出了怎樣一件蠢事。
崔韜冷冷覷著她,擺擺手,立即有隱在暗處的影衛獻身,單膝跪倒在地。
他聲音森寒:“將這賤婢押下去,關進府內地牢。”
蓮姿怔住,猛然反應過來,立即拉住崔寒櫻的手:“小姐,救我,我不要去地牢。”
地牢裏那般陰暗潮濕,她一個上界之人,被這些低賤的下界人關進那樣的地方豈不是奇恥大辱。
影衛已經過來拉住了她,崔寒櫻渾身上下已經是狼狽不堪,她歎了口氣,將自己的袖子緩緩從她手中扯出。
蓮姿目露震驚。
她惹出這樣的禍端,崔寒櫻自己尚且自身難保,又怎麼能救出蓮姿來。
她早說過蓮姿這樣莽撞的性子必定會壞了大事,讓她進去幾日也好反省一番。
“小姐!小姐……”
在一片哭喊聲中,蓮姿終於還是被拉下去了。
崔仙客扶著靈力耗盡的崔寒櫻,擔憂問她身子可還好,她隻虛弱笑了笑,卻沒再多言。
崔仙客並沒有因為神魂驗親的結果與她產生什麼嫌隙,他們相處三年,多少次父親出外對他不理不問,懦弱的母親隻讓他感到厭煩的時候,都是善解人意的她陪在身邊。
寒櫻開解他,陪伴他,給了他許多旁人不能給的溫情,不管她是不是他親妹妹,他都絕不會棄她不顧。
崔韜此刻才目光轉向了這位放在手心裏疼寵了三年的小女兒,道:“寒櫻,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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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辛夷的暈倒也並非全是裝的,靈力枯竭是真的,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可睡得並不安穩。
她做了個噩夢,又夢到了前世。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她捏碎一個又一個符籙,瘋狂逃竄。
往前跑!別被追上來!
這樣的信念支撐著她,她靈力消耗得極快,速度卻越來越慢。
終於,一道白色的身影終於還是追上了她,雪亮的劍鋒指著她,身後是萬丈懸崖,她難再往後退一步。
眼前是崔仙客的臉,相比現在他尚且有幾分稚嫩的少年模樣,這時候的他擔任了世子之位,修為又已是金丹之境,早褪去了過去的青澀,人如他的劍一樣鋒利。
“你還往哪兒跑?”男子輕笑,“不過是白費力氣。”
“過來。”他劍指崔辛夷,冷冷吐出兩個字。
崔辛夷不動。
崔仙客一劍向她刺去。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她什麼小聰明都耍不了。當時的崔辛夷以為,這一劍必定會取了她的命——她甚至都聽到了劍尖刺破一層層血肉的“噗哧”聲。
可她沒感到身體上有任何的疼痛。
她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清瘦挺拔的黑色身影,他身形頎長,她的視線裏便隻能看見從他後背玄衣裏冒出來的劍尖。
血從那小小的傷口源源不斷溢出來,泅濕了他的衣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落成了一圈紅暈。
崔辛夷再聽不到其他聲音,耳朵嗡嗡的,全是血滴答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聽見自己厲聲叫那個人的名字:“張露白!”
那少年轉頭看了她一眼,眉眼間依舊是她熟悉的冷淡昳麗,縈繞著沉沉的陰鬱之氣。
他臉色煞白,嘴角溢出一絲血線,蒼白勁瘦的手攥著劍身,血如泉湧漫過劍身。
他對她道:“你先走,我攔著他。”
她當時其實想問,你攔著他,你拿什麼攔著他啊。
你不過是一個先天不足的半妖,才將將築基的修為,散修出身,又無法寶傍身,怎麼……怎麼攔得住一個已是金丹的北洲世子。
崔辛夷自十四歲師父去世,流浪五洲,便再沒落過一滴眼淚。可這時候,她看著張露白,強忍著淚水,啞聲道:“我不走,大不了一起死,反正他們什麼都得不到。”
“崔辛夷,我讓你走。”
少年忍無可忍,推了她一把,塞給了她一大把符籙,又替她捏碎了一個符籙,她立即被一陣大力送出去。
崔辛夷腦子蒙住,她隻是機械地捏碎一個又一個符籙,瘋狂往前跑,她聽不見風聲,肺裏火辣辣的痛,
她手裏緊緊握著的那一疊符籙發燙,沉甸甸像是壓在了人的心上。
那時候的他們,都是一貧如洗的散修。
張露白比她還窮,最多也就那麼多的符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