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十七,以前的藥方和療程對她來說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她每日苦思的便是,該如何改變一個根骨已經長成的人的經脈根骨。

滿室輕柔的光輝照在她身上,她頭發用一根銀簪盤得整整齊齊,有一縷調皮的烏發掉了下來,垂落在姑娘沉思的嫻靜側臉上。

她坐在案前托著腮,手裏握著一根狼毫筆,寫寫畫畫。

劍靈叨叨了一會兒,終是不敢惹她,跑到她識海深處睡了過去。

她看著案角的燭台,其實也不是全無辦法的,長成的根骨重新生長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斷骨重生。

沒有比沒實力和沒地位更讓人難以忍受的事了。

少女支頤將目光從跳躍的燭火移到黑黢黢的窗外,心裏慢慢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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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辛夷,崔辛夷,你還活著嗎?”劍靈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

少女泡在藥浴中,手指緊緊攥著浴桶的邊上,指尖發白,她冷汗直冒,濕透的頭發貼在她的額頭和兩頰上。

她死死咬著嘴唇,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閉嘴!”

她想過斷骨後重新洗淨伐髓回痛,但沒想到能痛成這個樣子,四肢百骸有如被火灼燒。她斷骨的時候是自己親自下手的,用了麻藥並沒有很大的疼痛。

可洗髓的時候竟然能讓人痛到懷疑起人生來。

這樣的痛苦持續了一天,崔辛夷身上的痛慢慢從劇痛變成了痛中帶癢,她知道這是骨頭在愈合生長。

知道了旭日東升的時候,崔辛夷從已經涼透的藥浴中起身,照著朝陽看了看自己的手,才終於感受到了新生。

從那日起,崔辛夷就躺在了床上休養身體,雖然洗淨伐髓後骨頭便愈合了,但她還需要些修養。

劍靈看她真的將這些非人可忍受的疼痛折磨全忍了下來,忍不住讚歎:“崔辛夷,你可真是狠啊。”

“你這樣對自己都能這麼狠的,往後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少女淡淡道:“那是自然。”

崔辛夷站到地上走了兩步,走起路來還是有些不適,天光自半支著的床牖照到她身上,她的臉頰白得幾近透明。

“興許還得再過個幾日才能完好如初。”說這話的時候,她額頭上已沁出了點點細汗。

可好在,在這個過程中,原本的洗淨伐髓終於起了作用,她的根骨終於得到了改善。

崔辛夷剛回到榻上,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崔辛夷這幾天一點兒都不敢浪費靈力,此刻放出神識,發現門外的是崔夫人和崔韜。

“辛夷可方便我們進來?”

崔辛夷之前拿了自己腿被摔斷當作借口臥病在床,此時隻道:“辛夷有病在身,無法起身迎接。父親和母親趕緊進來吧。”

隻聽門“吱呀”一聲響,崔韜和崔夫人便進來了。

“辛夷可好些了?要不要為父找些醫修來給你看看?”崔韜見她仍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擔憂道。

他此前就多次要找醫修給她看看腿,可崔辛夷百般拒絕,說自己就是醫修,沒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體。

開玩笑,若是讓其他同修進來,引靈入脈一看,發現她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斷過新生了,那還能得了。

崔夫人也附和著:“辛夷,你便是讓你父親請一個醫修看看也是不礙事的。”

崔辛夷笑著拒絕:“多謝父親母親掛念,辛夷這腿上已經快要痊愈了,待再過幾日還是不良於行,父親和母親再為辛夷請醫修也不遲。”

崔韜和崔夫人見她如此堅持,也隻好作罷。

因著明日她便要啟程前往九淵劍宗了,崔韜叮囑了她好些九淵劍宗的事,還把九淵各個風頭正盛的道君一一說於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