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會賢書局在榆樹街上,童觀家在李花巷。”王菀忍不住接口。
“嗯。”杜譽應聲,眼看又要低下頭去……王菀連忙又問:“可榆樹街上有那麼多家店鋪,李花巷裏也有很多人家,你怎麼知道是胡家人要找的是誰?”
“昨日胡管家在這兩條街逛了一圈之後,回來的路上順腳去了榆樹街上的燕歸樓。”
“燕歸樓?我知道,京裏官員都願意去的酒樓!和紅袖招、南瓦、祥雲賭坊並稱鴻雁南翔的四大快活地方,京中無人不知的!”
“那你可知為何京中官員都喜歡去燕歸樓?”
“我好像聽我爹提起過……”王菀皺眉道:“說是那地方不單菜好,還安全隱秘,老板娘嘴巴又嚴,官中談點什麼事情都願意去……等等,咱們那兒也有人?”
“沒有。”
“哦。”
“但京都城中有不少小乞丐,常常去燕歸樓附近乞食。昨日傍晚,胡管家和會賢書局的董當家一前一後進入樓中。胡管家走的是正門,董當家是偏門。”
王菀點點頭,轉瞬又起一念:“說不定胡管家隻是餓了去燕歸樓吃飯呢?亦或者董元祥找的是別人,不是胡管家?”
“也有可能。因此我早間差人給董元祥送了張條子,說韓氏二人死了,董元祥見字時鬆了口氣,接著又問:你家主人沒交待別的?”
“這麼說來,那董元祥確定與此案有牽連無疑了。隻是……你又怎麼知道,童觀也牽扯其中呢?”
“胡管家在榆樹街見過董元祥,自李花巷回來之後又約見他,說明胡管家在李花巷要找什麼人,但是沒找到。我查過,李花巷和董元祥有往來的隻有童觀一人。而童觀當時,已經被秦衙內的人綁走了。”
王菀這才恍然。回過神來,正打算拍個結結實實的馬屁,卻見杜譽已垂首伏案,如老僧入定,全身上下寫滿了“無事退下”幾個大字。共事幾年,王菀已十分熟悉他的習慣,隨意拱了拱手,算是打了聲招呼,提步往外走去。心中忍不住歎,杜大人啊杜大人,這世上還有沒有公務以外的事能讓你這尊玉佛動容?
走出兩步,忽見一人滿頭大汗地衝進來:“大人!”
“嗯。”杜譽淡淡應了一聲,並未抬頭。
“那書商馬氏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
杜譽霍然抬首:“何時的事?什麼原由?”
王菀盯著他的臉,眨了眨眼睛——玉佛動動……動容了?
“就在方才,小人一路奔跑過來稟報大人,大略是半盞茶的工夫。說是謀害朝廷命官。有大理寺卿趙大人的手令,是張慎張大人親自帶人過來拿的人。”
張慎是杜譽的同年,朝中清流裏最渾的一灣水,手腕靈活,但原則上從不會出錯。
他來抓人,倒是不會隨意捏個罪名。
“謀害朝廷命官?誰遇害了?”
“會賢書局的董當家。”
“董元祥?董元祥死了?”王菀驚詫:“慢著,他什麼時候成朝廷命官了?”
“崇文閣的不入流司員,你爹替他尋門路捐的官。”杜譽道。
王菀有些心虛,此地無銀地小聲鼓囊:“大人明鑒,下官一心為公務奔忙,他一個遠親,我哪裏知道他的事?”
杜譽敲敲身前的書冊:“卷宗裏寫著。”
王菀隻好將頭低成一隻鵪鶉。
杜譽將案前卷宗拿起又放下,良久,終於道:“王菀,隨本官走一趟。”
“走…….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