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內,要商議宴請賓客,要備嫁妝禮,要請幾位老養娘給新娘子講成婚過程。崔發麵色一僵,顯然是覺著太快了。
“這……晏老,不如再往後推幾天罷,兩個孩子還沒怎麼說過話呢。 ”崔發給晏老倒了盞酒,話不敢說得大聲,生怕得罪了老人家。
晏老也猜中了崔發的心思,又拋出了個事:“這陣子隴西不安定,蠻夷小族作亂,指揮使也是臨時上陣,百姓苦不堪言。官家眼下正顧著聖人生辰的事,也抽不開身 ,任由隴西亂了下去。不過我聽說,平成你老家的人還在隴西呢,我想著先把人接過來,要是能恰好趕上婚事就好了。”
晏梁見崔發仍是猶豫不決,又暗自放了狠話:“平成兄,難不成你的心結不在官場之上,而在小輩的婚事之中?”
這話是在威脅崔發。林家能握著崔家的把柄,晏家又哪裏不能?隻會查的更多而已。
人就怕查,崔發又恰巧在禦史台,若是什麼風聞流了出來,到時可不止貶謫流放伺候了。
果不其然,崔發解了其中深意後,也不再說婚期的事。
“林家郎的事你放心,該補償的,自然都會給他,剩下的就要看這孩子的造化了。”
晏老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便擺平了困擾崔發的難事,這門親家不好惹,更惹不起。一番對話下來,崔發鬢角都出了汗,趕忙拿汗巾擦幹淨,生怕叫人笑話。
“既然今日慎庭來了,二姐也沒約著和幾位玩得好的小娘子出去,不如這倆孩子就出去走走罷。等玩得盡興後,我這邊就要備嫁妝禮了。”崔發背著自家孩子擅自做主,正巧隨了晏家的意。
晏老這才點頭道好,“小輩的事,我們也不需過問。二姐是個好孩子,嫁過來後也不用多操心。我這小外孫是個有擔當的主兒,婚後除卻回門拜禮,旁的時候,由他倆去府邸裏玩兒罷。”
話語輕鬆,婚姻大事好似吃茶飲酒那般隨意自然。
晏老話是溫和,可卻半點容不得旁人拒絕。晏梁就是個精明的老狐狸,打著圓場,實則步步緊逼。晏綏倒是安靜,隻是偶爾談話間提到二姐時,眼眸會亮幾分。
這樣的人最是捉摸不透,似是滲著毒一般,不自覺間就繞到了人的脖頸邊,輕輕一纏,人就任他擺布。
送晏家三人走後,崔發才鬆了口氣,眉目間盡顯疲憊。
婚期與家裏人一說,先說不的是王氏。
“這嫁孩子最是耗精力。原先總想著婚期該是兩家一起定才是,配上新郎新娘的生辰八字,去玉仙觀裏好好算算。這昨日才定下了婚事,今日也算是兩家爹娘會麵。娘子們在裏間裏悶聲吃酒,以為還有的商議呢。然而一出去,什麼事都定了,就差給二姐換上婚服,直接送到他晏家了。”
“可不是麼。”張氏附和著,她一個姨娘,也要隨份不薄的禮。五日後大婚,哪裏來得及備禮呢?
“說這些有什麼用。”崔發歎口氣,抬頭看向若有所思的崔沅綰,問道:“二姐,你可能準備得好?”
崔沅綰倒是不在意這些,那晚她與晏綏的邂逅竟意外勾起了她別樣的心思。
早點成婚也好,她也不慌。上輩子也成過一次婚,不過是過得不好而已。養娘也教過房中事,她也沒用得上。
沒人告訴她脫離苦海的法子,沒人告訴她男郎都是那般喜新厭舊的野性子。她最需要學的事,沒人教過。好歹活過一次,那些事,都不算事。
“隴西的事的確等不得,族人在那處多待一日,便多危險一分。何況,爹爹不還有事……”
崔沅綰及時停了話,見崔發神色變了又變,心裏隻覺悲涼。
她的爹爹,她的阿娘,對她的疼惜是真的,想靠她穩固地位也是真的,想叫她為慕哥兒鋪一條通順的路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