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端著的托盤上,輕聲問道。
“是啊,是這個理。”福靈一時吃癟,身旁是無數人看好戲的目光,脊梁骨似是被針尖戳著一般,她把背挺直,清了清嗓子,道:“都吃飽了罷,隨我出去走走。散散心,這殿裏戾氣太重,多說句話便會遭人嫌。”
福靈說罷便轉身離去。她這一發話,也沒幾個安人敢不從。一群人迤邐而去,殿內竟隻剩下崔沅綰與承怡縣主兩位貴女,兩位各自的貼身女使。
“多謝縣主解圍。”崔沅綰欠身道謝。她與縣主不過幾麵之緣,竟能叫人給她撐腰。
“不妨事。公主素來跋扈,今日我堂兄來她這公主府上轉一圈,她這氣焰更甚,見誰都不順眼。這火氣積攢了大半天,竟莫名發到了你身上。”承怡縣主拍拍崔沅綰的肩,“當真是汴京一絕,美景美酒美人,崔娘子便是那位叫人為之傾倒的美人啊。那晚相國寺相遇,夜色朦朧,崔娘子的臉也看不清。眼下好好一看,隻恨我不是男郎,不然也要從晏學士奪來人才是。”
崔沅綰沒料到縣主竟是這般推心置腹地同她說話,隻揚起笑來,說著客氣話。
承怡話說完,便起身欲走。隻是剛轉身邁步,便叫崔沅綰喚了住。
“縣主這麼通透,莫不是真要當林家新婦?”
承怡定住,抬頭看著門外皎潔明亮的彎月,思緒萬千。
“活得通透,是圖自個兒心裏好受,不必為俗事所擾。我的心歸屬於星空蒼穹,而我的人歸屬於家族。嫁不嫁,如何嫁,嫁到哪兒去,從來由不得我。”承怡歎著氣,“崔娘子,不是人人都有你這般好的命。你自身才貌雙全,尚有郎婿時刻護著。隻這兩條,便叫人極為豔羨。”
“崔娘子,日後行事小心。公主雖蠻橫但心思單純,此次找茬,定是身邊人攛掇。今日有我護你,他日,便都說不準了。別過。”承怡說罷便走出殿去,不過走的不是福靈公主散步的那條路,倒是出府的方向。
崔沅綰望著縣主逐漸走遠,頗覺心累。
她又不是在世菩薩,怎會有縣主說的那般事事如意。不過都是別家的月亮圓而已。
“走罷,我們也回府。”
長空知她情緒低落,恐自個兒嘴笨誤事,不敢出聲勸說,隻是點頭說是,跟在崔沅綰身後,默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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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二刻,崔沅綰沐浴後,挑了身再輕薄不過的衫子,躺到榻上,任憑秀雲過來給她捶著酸痛不堪的腿肚。
“還是姑爺太寵著娘子了。平日在府上,隻要姑爺在,娘子的足便不會著地。聽新來的阿姊說,姑爺今日早早便去了官家身邊,偌大的公主府,娘子自個兒走下來,這身子便適應不了。”
“慣會瞎說。”崔沅綰給秀雲嘴裏塞了顆荔枝,笑道:“分明就是嬌慣過頭了,成了矯情。這不著調的話在我身邊說說也作罷,可不能封不住嘴,傳的滿府都是。”
秀雲說是,“娘子今日不在府上,奴和綿娘被夫人叫去西屋好幾次。夫人惦記娘子,總在問我倆,娘子什麼時候能回來。隻是今日夫人身子乏得很,戌時便睡去了,沒能等到娘子來。”
“那家舅呢?大清早的,滿院血氣。我同官人走的時候,家舅一臉氣憤,眼下可曾消氣了。”崔沅綰在榻上肆意舒展著身子,手上沒個把玩的物件總覺得不舒服,索性把晏綏盤過的一串菩提珠拿來把玩。
“姨娘的事被老家主給知道了,老家主便怒氣衝衝地來到府上,把家主訓斥一通。聽府上的老人說,家主一向疼愛這幫姨娘。如今人也死了,家主隻是氣,氣完依舊吃香喝辣,竟把那幾位逃過一劫的外室給叫了過來,又是一番寵幸。”秀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