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謁禁在他眼裏是比芝麻粒還小的事情。晏綏有官家護著,縱是把夏府給拆了,官家也會把輿論風聲給壓下去。
崔沅綰扶額,本想趁此時機離晏綏再遠一些,沒想到身子是出去了,可心還得掛在他身上。
“這事……等回去再說罷。”崔沅綰支支吾吾,不想再說這事。
這段日子,要把傷養好,要把事情查幹淨,還要想想怎麼能不動聲色地徹底脫離開晏綏的視線。
可她心裏又矛盾著。她要做的所有事都必須借晏綏的力量來完成,她不屑晏綏所謂的一腔真情,一邊厭惡他自私蠻橫的性子,一邊又要裝成傾慕樣子,蝦腰討好精力旺盛的年輕男郎。
若有個比晏綏性子溫順,權勢又與他相差無幾的男郎便好了,她的日子也不過過得如履薄冰。可當真不巧,放眼貴胄,也隻有晏綏一人能入的了她的眼。
“今日就說到這裏罷,六郎你再下下功夫,用些手段,看看能不能把那大夫給請過來。”
六郎見她起身,想伸手攙扶她起來,卻被崔沅綰靈巧地躲了過去。
“做好分內事,旁的無需多操心。”崔沅綰淡聲警告道。
崔沅綰心裏也正疑惑,哥仨初見時還都是一副恭謹的正人君子模樣,怎的越是與之相處,行徑愈發放蕩起來。
莫說男女之防,她是誥命夫人,得了公主的令,也算是哥仨的半個主子。對主子多有不敬之禮,這樣的奴才是要被亂棍打死的。
不過礙著哥仨是福靈的遠房表親,她得個福靈麵子,才沒有多計較,誰知竟叫人愈發猖狂起來。
身後哥仨是何光景,崔沅綰半點不關心,走到內院才鬆了口氣。
內院屋後有片荒土地,樹蔭遮蓋不了,開墾菜畦正適用。從晏家拿了些米粟種子,養娘正把那種子灑到撥好的地裏去,也不知能等到青菜豐收不能。
晏家高門大戶,崔沅綰原以為菜籽在晏家是萬萬找不到的,不曾想臨走前於氏把她叫過去交代一番,怕她受委屈,裝著菜籽的錦袋交到她手裏,叫她不要對外人提起。
晏家不欠她半分,可姑舅與那不懷好意的小叔子待她甚好,要比起來,比娘家人強得多。
崔沅綰提不起半分力氣來,任由秀雲給她卸下厚襟子,自顧自地躺在一方軟榻上,低頭吃著綿娘剝好的石榴。
屋裏暖和,崔沅綰臉上總算有了幾分氣色。紅唇輕啟,咬過一顆顆飽滿欲滴的石榴籽,汁水在嘴裏迸濺,甜味蔓延開來,才叫崔沅綰蹙著的蛾眉放平來。
“娘子,接下來該怎麼辦?線索到大夫身上就斷了,我看那哥仨也隻能查到這地步上,往後再進一步,恐怕就要出山露麵了。”秀雲捏著崔沅綰的肩膀,聲音裏盡顯焦慮。
見崔沅綰沒出聲,秀雲心中猜想落實了下來。
“這清閑時候娘子不出手,再想往下走,就要等姑爺過來接人了。”
“我怎的會不知這道理?”崔沅綰歎道,“終究是把事想狹隘了。這般世道,縱是聖人也要被條條框框給壓住,何況是我呢?小娘子家打小就要讀《女誡》與《烈女傳》,從小到大學的都是如何侍弄郎婿那檔子事,讀著讀著人性就被馴化了,隻管服從郎婿,旁的事上,縱然有心反抗,臨到頭還是懵懵然,束手無措。”
嘴裏甜,可心裏卻一陣酸苦。崔沅綰撫著玉如意,不禁恍神。
“九月遊獵,皇家子女與京中貴胄都待在獵場上。官家十幾位子女,策馬奔騰,肆意遊獵,當真是意氣風發的好兒郎。貴女多數都是走三步都腳疼的金貴主兒,也就康國公家的幺女是個外向活潑的,不愛紅裝,最愛倒騰□□冷劍。那小娘子大大咧咧,旁人說的話從不往心裏去,見我孤零零地在宴席上吃酒,主動與我攀談。她活得比多數男郎還自在,叫我也羨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