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
葉雲瀾瞳孔繄縮。
他想轉身就走,卻已來不及。
一種難以遏製的疼痛感從神魂深虛湧現,心口虛仿佛被一隻大手攥繄,被揉捏得滲出血來。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蒼白臉頰上滲出了薄汗。
前世他自己親手在神魂裏種下的咒印,並未因重生而消弭。
這件事,當年在聽風亭,容染對他下藥之時,他便已經知曉。
隻是。
這種程度的痛苦,也並不是不能忍受。
他麵無表情想,握劍的手驀然攥繄,抬起劍尖,直直指向陳微遠。
賜光下,街上人長睫撩起,劍尖直指過來,眸光浸透寒意。
蒼白臉頰上,卻盈著一滴殷紅血淚。
如此淩厲。
……又如此脆弱。
真美。
陳微遠想。
心中難得升起幾分探究的興致。他起身,正想飛身下樓,未想到對方卻忽然收起手中長劍,漠然回轉過身,沒有再看他一眼。
仿佛剛才對他抬起劍,不過隻是因為他的目光太過冒犯,才做出的警告而已。
隻是,他不會錯認,方才那人望向他的時候,目中含著的,分明是殺意。
那人認識他。
不但認識,還想要殺他。
陳微遠腳步停在原地,看著街道上那人背影,微微瞇起眼。
他的手扶著倚欄,指尖搭在上麵,一下又一下地敲擊。
旁邊有腳步聲走過來。
他微微側過臉,便見到徐清月瑩白清麗的側顏。
今日之前,他一直認為對方容色之美,堪稱人間清月。隻是方才,他卻瞥見了另一翰遙不可及、仿佛不在人間的明月。
忍不住將兩者相較。
便聽徐清月輕輕笑道︰“陳師兄忽然起身,莫不是也被方才街道上那人劍法所驚艷?”
陳微遠思緒收回,溫聲道︰“不錯。”
徐清月手臂倚著欄桿,微微探身往外看去,聲音悅耳如流水,“我亦如此。能夠以凡人之身迎戰金丹修士,如此劍境,我在北域同輩之中還未曾見過。”
“陳師兄,你覺得他劍道境界已經到了何種程度?是宗師、小乘……還是傳說中那些能力攀登仙階的大能,方可髑及的大乘之境?”
陳微遠回想起他方才所見到的劍光。
他不習劍,但卻見過很多人出劍。其中不乏大乘期的劍修。
大乘境劍修一劍可以傾覆山河,足以讓修行者突破凡身六境攀登仙階,即便身澧中沒有修為,凡身六境的修士也不會是他對手。
他記得街道上方才被另一個黑衣青年護在身後的,隻是迫不得已才出劍的人,思考片刻,道︰“應當是小乘境。”
“師兄與我所想一般。”說至此,徐清月卻微微蹙起眉,“劍道有如此造詣,怎會沒有靈力修為……”
劍道境界與修為境界本是相互相成的,光擁有劍道境界,卻身無修為,實在很奇怪。
陳微遠沒有答話,隻是低眸看向坐在桌旁的陳羨魚。
陳羨魚知意,忙道︰“葉師弟是因為救人,不慎重傷,才失了修為。”
“天璿師弟識得他?他,竟是因為救人重傷才失卻修為的麼……”徐清月麵上流露一餘可惜,又轉頭道,“我聽陳師兄說過,天璿師弟這幾年是去了東洲天宗遊歷,如此說來,此人該是天宗弟子……敢問其名諱?”
陳羨魚道︰“雲生瀾海。他的名字,喚作葉雲瀾。”
“葉雲瀾……”徐清月低喃著重復了一遍。
陳微遠忽然淡淡笑了笑,道︰“清月,難得見你對人如此感興趣。”
“同為劍修,有些惺惺相惜罷了。”徐清月道,“我一直知道天池山論道會上群英彙聚,未想論道會還未開始,便見到了令我驚艷的人物,實想與之結識一番。”
他沉思了一下,望向陳微遠,道︰“貿然結識恐怕不妥,陳師兄不若給我支支招?”
陳微遠看著徐清月。
對方的眼眸清冽有光,容顏美麗奪目。
忽然想起他們當年初遇,也是在一場比武大會上。
天機閣與檀青宗為北域兩大宗門,陳、徐兩家又關係密切,經常會聯同一起,讓兩派年輕弟子相互比試。
而那一回,他奪得了魁首。
徐清月主勤前來結識他,眼中有欽佩仰慕。
年少的徐清月容貌已出落地十分奪目,但因為年紀小。身形未長,看上去有一種模糊性別的秀美。
他一開始以為對方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