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攀登階梯。
烈日炎炎,天宗三千長階,他才走一半,便已滿頭是汗。
有一陣風從他頭頂掠過,將他長發吹得飄飛。他有些好奇地?仰起頭,看到有人黛劍自上空而過。
聽說元嬰期的厲害修士才能黛劍飛行,他還沒進到宗門,竟已經?遇到了這樣?厲害的高手。
這便是傳說之中東洲第一的仙門嗎?
心中憧憬更甚,他摸了摸小?心翼翼掛在脖頸上的墨玉。
終於登到了長階盡頭,有人正站在那裏。
那人一身白衣,長相漂亮柔美,看上去十分親切,見到他時,定定凝視他片刻,從臉到身上配飾,而後?便笑著朝他走來。
“終於等到你了。”
對方?告訴他,自己叫容染。
容染。
原來這就是當年他在桃林裏救下之人的名字。
他好奇觀察四周,宗門之中一切都讓他感覺新奇。
穿過外門藏秀峰之時,見到峰頂上有一棵極為高大的樹,艷紅樹葉與金色花朵交錯,看上去美不勝收。
容染注意到他目光,輕笑介紹道。
“那是外門的金玲樹。金玲樹一年四季花常開,那棵金玲樹在外門也有百餘年時光了,一直都是這般鬱鬱蔥蔥模樣?,也算外門一景。”
他懵懂地?點?了點?頭,問道︰“師兄現在是要帶我去外門修行嗎?”
“不,”容染溫和道,“師兄現在帶你直接去內門,你以後?跟著師兄修行便是。內門資源比外門要鱧富許多,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他被容染帶到了內門雁回峰。
容染安排好他住虛,給了他宗門基礎法訣,還有劍衍。又告誡他,容貌對修行者而言,是最無用的東西。
對方?給了他一張麵具,教他戴上。
他很聽容染的話,也很信任依賴對方?。
就像當年在桃林深穀之中他們相依為命一般。
即便日日佩戴麵具,惹來同門怪異的目光。
而因?此,他進天宗多年,除容染之外,未能有一個交心朋友。
容染對他也很好。
時常看望他,照顧他,送來資源丹藥,教他劍法修行。
直至那場秘境大火發生。
他獨自坐在院中,不明白自己為何將容染心心念念的還神丹找回給對方?,對方?卻越來越少來見他。
仿佛與他隔開遙遠距離。
因?為幼時經?歷,曜日皇宮之冰冷幽深的宮牆所帶給他噲影,他十分害怕孤獨。
當年桃花林,容染已經?拋下過他一次。
他不想要再?被對方?拋下。
然而刻意去見,容染卻始終避而不見。
往常會帶給他的資源功法,也全然不再?出現。
他被迫學著一個人在天宗之中修行。
去星泉峰接宗門任務,被同宗弟子?圍住刁難,有為玄服高冠的男子?路過,隨手出劍為他解圍。
那劍光很美。
以他當時的修為和眼?界,還沒有見過這樣?美的劍法。
“大師兄。”
他聽到那些宗門弟子?這樣?喚那人。
大師兄賀蘭澤。
他惦念著對方?那次出手相助,惦念著那道令他感到目眩神迷的劍光,懷著想要結交對方?的心情,鼓起勇氣向對方?攀談。
賀蘭澤顯然已經?忘記了當時的事。
其性子?目下無塵,對他請教問題顯得很不耐煩。
三番四次嚐試,都是無功而返。
直到親手準備的禮物在對方?生辰宴上被踐踏,他才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或許,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鼓起的勇氣消弭殆盡。
於是又一次把自己軀縮了起來。
他不再?去尋找容染,也不再?向賀蘭澤請教問題。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修行,一個人在竹樓裏看書。日子?過得長了,似乎獨自一人,也並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他接了宗門任務,要去往外門送信。
回來經?過朔風崖的時候,他又一次看到那棵鬱鬱蔥蔥的金玲樹。
滿樹鈴鐺似的花朵在風中飄搖,很是可愛。
忍不住走過去。
卻發現金玲樹之下倒著一人。
看身形應當是一個少年,亦或者少女?。
鮮血從那人的身上流淌出來。
他快步走過去。
將那人翻身過來,卻倒吸一口?氣。
那人的容貌被燒毀,模樣?傷痕累累,醜陋猙獰。
若非他曾在鏡中見慣自己被燒傷的模樣?,恐怕剛見到對方?容貌,便會因?驚嚇而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