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愛一個人。

第37章油皮紙

愛到何種地步呢?

愛到, 隻是在電話裡聽見她語氣不對,就在深夜匆匆趕飛機回來,明明明天一大早還有會議要開。

倘若江毓明聽說這樣的事, 肯定要破口大罵他不務正業, 他從小教給他的東西,都被他吃進肚子裡了。

江知野有些自嘲地笑了聲, 弓身,將喬姝從冰涼的木質地板上抱起來。

秋日夜涼, 她身上也浸了一層冷氣, 被他攏進懷裡, 連四肢都舒展起來。

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本能地想要朝熱源靠近, 她抬了抬頸項,埋進他胸膛裡。

“哥哥。”迷濛中,發出一聲夢囈,軟綿綿的腔調,應該是哭太久了,聽起來有點啞, “是你回來了嗎?”

分不清是在講夢話, 還是已經醒來了。

江知野將她抱進臥室裡躺好,又半蹲下來,幫她把鞋子脫掉。

她的腳也好涼, 像在冰塊裡凍過一般。

記得很久以前,她就有這個毛病。

冬天一起睡覺時, 她的腳怎麼都捂不熱, 他有時深夜開完長途汽車回來, 洗漱完鑽進被子裡, 手掌橫到她腰上,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她睡得迷迷糊糊,也是像此時一樣,往他懷裡靠,幾乎成了她的一種身體記憶。

她睡相不太好,手腳一起纏上來。

腳冰冰的,其實身上也不太熱。

他便握住她腿根,修長的手指沿著她腿根一路往下。

他的指腹落到她皮膚上,細細的癢,麻麻的酥。

喬姝唇微張,不自覺地輕哼了聲,睜開眼,神識還沒回籠,軟綿綿地問:“哥哥,你回來了?”

“嗯。”他將她抱得更緊,一隻手伸到床裡側,漫不經心幫她把被角都掖好,才緩聲問,“怎麼這麼涼?”

嗓音盪在夜色裡,很低很沉。

喬姝在他脖頸裡仰起頭,呼吸拂到他喉結上,不自知地撒嬌:“你幫我摀,就不涼了。”

在後來的很多年裡,喬姝其實無數次地想過,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對江知野那樣念念不忘。

明明,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也隻有一年。

和他分開的這些年,她身邊也不乏優秀的追求者。

可是,再沒有人像江知野一樣了,見識過最初最狼狽的她,見識過在狂風暴雨裡被淋得滿身汙泥的她,見識過最不堪最鄙陋的她——

卻仍然愛她。

也是他,在她被碾進塵土裡直不起腰的時候,那樣明朗地,毫不猶豫地,朝她伸出一隻手來,將她從沉得看不見方向的濃霧裏拉了出來。

後來,有很多人愛她。

他們愛風光的喬姝,愛美豔的喬姝,愛被聚光燈照耀著的喬姝。

但隻有江知野。

隻有江知野,愛喬姝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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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姝睡到半夜,被外麵過大的雨聲吵醒,翻身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到了床上。

溫軟的被褥包裹住她身體,鼻息間,全是熟悉的,屬於江知野的氣息。

是由沐浴乳與香水味混在一起的氣息,花香混雜著微冷的木調香。

喬姝揉了揉眼,翻過身,才發覺,窗邊站了一個人。

屋裡隻開了一盞很小的吊燈,光線很弱,江知野背對著床的方向,人懶散倚在窗框上,窗戶開了一條小縫,昏弱的燈光照在他鼻樑上,好似落了一隻翩躚的透明翅膀的蝶。

他側身站著,手臂隨意地搭在窗框上,下頜微抬,嘴裡咬了根煙。

夜風微涼,喬姝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然,此時身在東京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