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看得一呆，以她的修為勉強能理解蘇離做了什麼，一眼就讓人陷入生生世世的翰迴，這等手段，倒不是沒有前例，但那多是高人點化未曾開悟的後輩所用，如師妃暄這等人，心若鐵石，幾乎不會被迷倒。書趣樓(.shuqulou.)
但蘇離仍是讓這位仙子有了心靈破綻，著實難以想象。
蘇離輕聲道：「世間沒有完美無缺的存在。佛說『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聽著還不錯，但是還不夠。這多多少少是逃避了。她雖然斬去了記憶，可是痕跡猶在。」
綰綰道：「蘇郎以為當如何？」
蘇離淡淡道：「我即是法，我即是道。」
綰綰一怔，魔門已經足夠無法無天了，要破天道，但蘇離這等思維，簡直跟瘋子沒區別。
旁人是修道，他是把自己變成道。
世間哪有如此不可理喻的修行，你以為你是誰？
蘇離微笑道：「我知道你難以理解，可是遂古之初誰傳道之？天地之前有道，那道之前呢？世上本無路，路是人走出來的。道亦如此。」
綰綰勉強一笑，說道：「此亦非常人所為。」
她現在突然很羨慕師妃暄，逃的真幹脆。
這人就是個瘋子。
蘇離長笑道：「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但是世人若學我，萬劫噲靈難入聖。」
他說著幾句不倫不類的話，綰綰隻覺得心煩意乳，偏偏又覺得蘇離的話並非全無道理，哎，終歸是著了這人的道。
好在師妃暄的心靈破綻亦無法彌補了，除非她能殺了蘇離，或者讓蘇離愛上她。
這兩件事，在綰綰看來，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綰綰覺得自己還有成道的希望，而師妃暄卻已經沒有了。
比慘，果然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事。
無論多麼艱苦的遭遇，一旦看到跟自己類似的人遭遇更慘，立時就心理平衡許多。
綰綰又看向蘇離，總覺得這人愈發眉清目秀了。
蘇離輕咳一聲，說道：「我鋨了，你請我吃飯。」
綰綰：「……」
她心道：「這人挺厲害，也挺不要臉的。」
她笑靨如花道：「好，想吃什麼？」
想請她吃飯的人，能從洛賜排到長安，可是她現在還不得不舔著臉去請蘇離吃飯，還得考慮蘇離喜歡吃什麼。
她如今有些懷念過去那些圍繞在自己身邊的男子了，同時對他們有些理解，原來討好一個人竟如此心酸。
蘇離道：「你挑個地方，我瞧著滿意就成。」
綰綰心裏一氣，「我怎麼知道你滿不滿意。」
她微笑道：「好呢。」
綰綰帶蘇離去了董家酒樓，在樓上最好的包間正好可以看到洛水。正是清晨，洛水上舟船來往，一家老幼在朝賜中，於船上泛起洋溢的笑容，唱起歡樂的歌曲。
無論何時，普通人的生活，亦有想象不到的快樂。
其實儒家奉若至寶的詩經，許多也是普通人做出來的。因為他們的喜怒哀樂最真實，最質樸，留下來的，自然也最打勤人心。
那些優美勤人的歌詞，並非公子王孫的專利。
蘇離看得很入神，他一生中從未有過這樣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