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貓突然躥到麵前輕輕地拍一下, 這種讓他人無法理解的行為——其實雲棠自己也說不出緣由。就隻是幼生貓崽奇怪的小腦袋想要這樣。

說起來,雲棠化為人形的兩次倒表現得挺文靜的——黎南洲垂眸想道。不過是放了場火, 順便將阮英環老底抄了。

隻是比起「貓」的形態, 小東西化形時似乎更生澀些,現在皇帝回憶起先前兩次——應該是三次、見到雲棠人形時的細節,隻覺得他無論行動還是說話都有點不大熟練, 更保留了許多「貓」的習性, 想必還要慢慢去教導。

此刻被他牢牢攔在手臂內洗爪子, 小家夥倒是沒有掙紮,隻是他一直壞心眼地玩水,把粉肉墊全都張開, 在小金盆裏拍個不停。

這麼一丁點的小爪子, 製造出來的動靜也不小。虧得桌案上的雜物先前都已被侍人收攏幹淨,不然此刻就全要被浸濕了。

不僅桌子上一灘水,皇帝挽起的袖口也被水打透, 飛濺起的水花撲上黎南洲的鼻尖和側臉,盆裏的水都被雲棠折騰得沒剩多少。

毛球還往後仰頭看看, 小模樣又傻又壞, 分明是故意要拍水濺人的。

黎南洲捏著壞蛋的小毛腳, 輕啟嘴唇,做了一個假動作,好像是威脅貓崽再淘氣就會被咬爪子了。不知道雲棠看沒看懂,但小東西確實老實了一會兒,阮靜瑤被秦抒領進來的時候,正見到小貓蹲在桌上的背影,一小團顯得格外乖巧。

“陛下。”阮大姑娘摘下兜帽,在堂下盈盈一拜,很快就被上首的皇帝叫起了。

本該是彼此間有深仇的二人,這時倒不冷不熱地寒暄了幾句。黎南洲專注於沾取澡粉擦洗貓爪上的紅泥,很長時間裏都沒有抬頭往下麵看,小貓忍不住地擰頭去瞅,也叫男人輕輕地把貓腦袋轉回來了。

“馬上就洗完了,乖一點。”皇帝的姿態比先前見朝臣時自在很多,隨口就像平素私下裏那般輕聲哄小貓。

阮靜瑤又輕笑了一聲。

聽起來似乎她的心情還挺好——貓崽可是知道阮家整門閉府不出,從阮太後、阮國公到阮小姐的父親都病了。怎麼看來這姑娘像是沒受到影響?

而她竟能深夜至此,看起來侍立階上的明能明續也沒有絲毫驚奇。雲棠若有所悟,不知怎麼的便想起先前阮姑所說的——要阮靜瑤入住後宮。於是又忍不住想回頭看了。

黎南洲見小崽幾次想往後看,這份對外人的好奇可是先前從沒有過的——雲棠何時都對陌生來人不感興趣,尤其是年紀大些、麵色嚴肅的男子,小東西幾乎聽到聲音就跑。

說起來,這小毛球好像從一開始就對年輕的女孩表現出格外的優容。對小桃更是十分用心,幾次三番為白桃姐妹的難事奔忙。

皇帝忍不住眉頭微蹙。

他濕淋淋的手在淺盆裏輕輕一甩,然後抬起來又捧住貓崽的小毛臉,這一回他有點不容置疑地奪回了雲棠的視線,還稍微俯下`身,注視著毛球的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嗯什麼嗯?

雲棠突然有點想撓撓耳朵。但是他一隻爪子還被男人抓著,再撓癢就站不住了。於是他一邊抽前爪一邊甩頭,更多的水滴劈頭蓋臉灑向黎南洲。

黎南洲又不敢用力,就有點弄不住他,於是皇帝加快速度把這個過程結束了。等侍女遞上吸水的幹布巾,好叫皇帝把小壞貓抱到懷裏擦爪子的時候,皇帝還無可奈何地輕聲抱怨:

“就知道淘氣,叫人家第一次來就看笑話了吧?”男人用布巾裹住整個貓球擦起來,連雲棠眼前都給蓋住了。

——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