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是:並不了解皇帝真實麵貌和實際立場的那些朝臣,往往都對這個溫和良善的年輕帝王印象極好。

但真正跟他利益趨同、立場一致甚至彼此合謀的某些人,譬如衛今扶,譬如阮靜瑤。

公事以外,他們並不大認同黎南洲這個人本身。單單隻這兩個人,便總對皇帝懷有某種偏見——認為他從本質上講有種可怖的冷酷,不可托付真情。

黎南洲對此心知肚明。 思 兔 網

但他們的這種認知對他要做的事並不形成妨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算他有意為之,況且皇帝過去從不覺得自己還需要什麼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交流。

隻是到了現在,皇帝自己也清楚——雲棠出現後,他的生命從此已不同。

這種影響對於皇帝本人來講,是在幾個月裏緩緩發生的,除卻雲棠化作人形一事堪稱驚雷,其餘的改變都潤物細無聲。

然而從阮靜瑤的角度來看,這位陛下的變化簡直是驚天動地的。

一言以概之——皇帝他看起來突然像個活人了。

阮姑娘幾乎是有些失態地看到君王對祥瑞自然表現出親昵、隨時隨地的細心照顧、若有似無的占有欲、旁若無人的疼寵。

最開始她隻覺得這場景在衝擊她固有的認知,讓她心底發毛,但隨著時間慢慢過去,她不知道為什麼,還從這種旁觀中得到了某種奇妙的快樂——甚至看到一個麵目英朗的高大男人手把手照顧小貓,這種體驗似乎還有點緩解壓力的作用。

阮靜瑤不自覺偏過頭,跟秦抒對視了一眼。然後她莫名從秦女官的眼神中找到了某種默契的認同。

但那裏麵好像還有一些新的東西——以阮靜瑤目前掌握的信息還無法理解到。

堂殿內就這樣安靜了半晌,一時間無人再發出聲音,直到黎南洲終於給小崽按好了爪子,雲棠攤在他膝頭翻個身,緩緩打起了哈欠,顯然是困了。

皇帝把小貓攏在指間輕拍了拍,寬大的袖子在毛球身上虛虛蓋住,這才又抬起頭看向阮靜瑤:“你打算何日出發?”他輕聲問道。

這一句的聲響不大,話裏的信息卻讓昏昏欲睡的小貓立刻重新瞪大眼睛。雲棠抓著黎南洲的袖子又翻身站了起來,不顧男人虛擋一下的手,軟綿綿地跳回到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看向堂下`身披鬥篷的小姑娘。

原本小毛球的位置正好被桌子擋住,現在這樣跳上來,阮靜瑤又能看見他了。少女心裏覺得有點開心,於是微微一笑。

“兩日後,”阮靜瑤早已計劃好了:“秋祭禮的次日,臣會先出發到南渠,同鹿大人一起製造一對新婚夫妻的身份,在南渠生活幾個月,年前再轉道下塘。”

她又偏頭看了一眼秦抒,見侍書女官對她點了點頭。

黎南洲沉吟了一下:“鹿岐也同朕說過這個想法,此計總體來說可行。其中的細枝末節便由你們自己判斷吧。隻是阜河教作風陰邪殘忍,異於常人,恐怕會發生難以預料的情況。你心思細膩,鹿岐作風大膽、常行險招——你們之間若發生分歧,必要時以你的意見為主。”

這種主次之分,還是由領導直接敲定的,便能確定阮靜瑤才是下塘大案的負責人了。

阮靜瑤能為了自己的理念一手斷送阮家和太後,也並不是個謙虛的性子。聞言便當仁不讓地點頭應了。

他們交談的時間並不長,似乎隻是為阮靜瑤離去之前君臣見上一麵,這姑娘很快又披上兜帽跟著秦抒出去了。

此時已近子時,秋夜寒涼,阮靜瑤這樣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