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覆上它光禿禿的頭頂,如同在撫摸某種溫順的小動物。

烏漆嘛低下頭,安靜地在他掌心裏蹭了蹭。

黑暗的最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呼吸著,既是未知力量的來源,也隱藏著最恐怖的存在。

寒冰床上,傅念遲很快被凍麻了,連呼吸都變得緩慢,盡量減少被呼出體外的熱量。

氣息從口鼻冒出,立刻變成白霧,升騰附著在眉間,結成細碎的冰晶。

仲孫縱一手托著盛有藥引的瓷罐,將雷擊木上燃起的天火點入其中。

星星之火迅速竄成火苗,然後又平穩地熄滅,化作暗火,厚重的香氣飄散出來,夾雜著草藥獨有的苦味。

燃燒的劈啪聲響回蕩在安靜閣樓中,偶爾輕輕地爆裂開來,讓絲絲縷縷的勾人甜意散發。

這是蠱蟲最喜歡的味道,由數十種春•情藥散熔煉而成。

葉蒼瀾屏住呼吸,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會看到蠱蟲被引誘著現身,然後被仲孫縱直接揪出嗎?

傅念遲會不會難受?

旖旎香味飄入鼻畔,喚醒了被丹藥抑製的蠱蟲,它終於再次開始了活動,本能地向著溫暖之處前行。

然而,傅念遲坐在寒冰白玉床上,渾身上下已經從內到外的凍透了,甚至可以說死了兩天的人都比他要暖和。

蠱蟲無奈,隻能向外,試圖尋找更為溫暖的地方。

寒冷隻會讓它蜷縮起來,陷入沉眠保持機能。

它最喜歡宿主春情之時,熱度不斷攀升的溫暖身體。

閣樓裏的味道愈發濃鬱,葉蒼瀾無可避免地吸入了許多,渾身都發燙起來,他努力克製著,其實也沒那麼難受,因為他全部注意都放在了少年身上。

房梁上的十數盞燈燃起,整個閣樓頃刻間亮了好幾個度,不同角度的光線中和著投影,讓傅念遲的任何變化在仲孫縱麵前都無從遁形。

突然間,一個小小的凸起出現在少年的後頸。

它隻有半個黃豆粒大小,如果不是突然出現,幾乎很難引人注意。

就是現在!

仲孫縱手中的匕首落下,轉瞬間割破了傅念遲皮膚,他這一刀相當精準,幾乎避開了所有血管,被切開的隻有皮肉,甚至都沒有多少鮮血流出。

仲孫縱匕首一轉,猛然上挑,在這一瞬他明顯感覺到蠱蟲被挑動的堵塞感。

但那東西察覺到危險降臨,身形一扭,擦著匕首邊緣,再度鑽了進去!

與此同時,傅念遲睜開了雙眼。

仿佛有某種因子迅猛地滲入血管,隨著血液流淌,讓冰冷到麻木的身體瞬間活絡起來。

少年並未回頭,而是反手向後,用兩根手指重重的打在仲孫縱的匕首上!

這般招式根本無從撼動大乘期的仲孫縱,可在傅念遲指尖蘊含的,是他憤怒中施展出的魔法。

——是那股異常的能量!

仲孫縱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金龍罩將傅念遲的一擊阻擋,可最外層的屏障如同紙糊,不,並非屏障太脆,而是傅念遲將構築屏障的靈力直接消融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快,身為凡人的葉蒼瀾根本沒看清什麼情況。

但從傅念遲突然反擊和仲孫縱迅速後退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失敗了。

傅念遲單手一撐,從白玉床上躍下,他的視野移動,餘光瞥見葉蒼瀾,隨即猛然扭頭。

青年正坐在一邊,滿臉驚訝之色,他的身形是如此蒼白孱弱,可就是這樣失敗的人,卻在昨天和前天,近距離觸碰了自己完美的身體。

傅念遲從懷中抽出魔杖。

筷子如尖刀般朝他迎麵刺來,葉蒼瀾知道如果自己被紮中,絕對會捅個對穿。

他根本來不及閃躲,仲孫縱此前設下的三層法術屏障亮起耀眼光芒,少年瞬發的魔力還是落於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