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礫這麼多天看過這麼多場平平無奇的“球賽”,除了某個格外興奮、頭發蓬蓬飛揚的人,其餘誰都沒記住。
他背上書包,把那封舉報信暫時擱在手邊的桌上,然後形成習慣地從窗口往樓下看去。
徐礫在施澤追上來解釋的那個雨後的下午就原諒了他。
可是人就會厭倦,徐礫厭倦得比誰都快,他看施澤打籃球看得心情焦躁,仿佛站在太陽餘輝下被烘烤的人是他。風再混著空氣裏的塵土迎麵刮來,他豎立的汗毛陣陣發癢,就像成千上萬隻螞蟻爬過他的皮膚,爬進了他那道剛愈合的傷口裏。站在窗口一動不動的徐礫忽然理解了母親的固執。如同寫下的上窮碧落下黃泉般不敗的決心在她心裏已然紮根。雖然那決心根本不敵這殘酷的世界、不敵她過分軟弱錯亂的精神與日漸衰老的容顏。
遙遠在美國的未婚夫,徐礫的親生父親,早就跑到了她的世界之外,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但徐礫沒有母親那樣好的耐心,不想等黃花菜都涼了的時候再去悔恨。
他也想直接站到那真正陽光暴曬的底下去,讓熱烈的風撫過臉頰,而不是用渴望的目光一遍遍來到這個狹窄被割斷畫麵的窗口,一遍遍尋找他渴望的身影。
徐礫走神地盯著近處綠油油的樹冠,很快轉身離開了教室,推著車經過主教學樓將信放進了教務處設立的信箱裏,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運動會在預料中如期而至,學校像是早早查詢了天氣,每天都是晴空萬裏。
這場運動會還沒開始,最浩浩蕩蕩的一件大工程就是除高三以外的年級全體學生都搬著椅子往樓下去,按班級劃分區域的整整齊齊圍滿了整個操場周圍。
理科1班分到的是靠近一樓走道和廁所的位置,剛好貼著教學樓側麵那堵窄牆,又沒有樹蔭庇佑。大家嫌坐椅子上太熱,日頭太大,曬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有的拿胳膊擋在眼前,有的架了把太陽傘在頭頂,還有的便一窩蜂躲到了後麵的走廊上,墊幾張報紙席地而坐。他們去校門口隔著鐵門找胖哥老板買回撲克和零食,一夥人熱熱鬧鬧玩起來。
徐礫從小賣部買了兩袋雪碧冰塊,走回來扔了一袋給祁念。他們坐在最後一排靠石磚牆的椅子上,石磚牆凹凸不平硌著腦袋,但傳來微弱的冰涼觸♪感。
“熱不熱?”徐礫眯著眼睛問道。
祁念捧著那袋雪碧冰說謝謝,然後點了點頭。
“五毛一袋,這就叫便宜有好貨。”徐礫含著冰塊說話含糊不清,他仰著頭在看操場上的體育賽事進行到哪兒了。
操場警戒線內帶著出入證站著的人也藍白相間密密麻麻一片,隻看得清那邊一角跳高的杆子已經高高支起。
“看個屁,坐在這裏什麼都看不見,”徐礫說道,“小漂亮,去不去藝術摟的教室?”
祁念一時間沒搭話。
“嘖,等會有你想看的項目我們就回來,我剛跑去偷偷看過了,離我們班上場還有好久呢!”
祁念終於猶豫地點了點頭。
此時他們班上報了運動會項目的那一堆人正在那邊走廊裏嚷嚷叫叫,平常逮著就罵人的張超這回看見也隻笑笑,反正整個操場都沸騰不已,廣播台的播報一條接著一條。
施澤背上貼了號碼,也正邊和顧颯明王青崧他們幾個在玩大富翁,邊策劃討論周末出去哪裏玩。
“喂,你們誰再說不去我就翻臉了信不信,這輩子沒得兄弟做了!”施澤說著,狠狠把篩子往中間一擲,差點讓篩子彈起飛出去。
“這周你們去吧,”顧颯明撿起篩子,笑道,“周末我們要去參加數學聯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