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起眉頭,縮緊瞳孔,幾乎要尖叫起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蟲皇。
在上一世,蟲皇在她的軟磨硬泡下摘過麵具——金發碧眼,一個頗具古典氣質的纖細美男子。
此刻的蟲皇,下巴輪廓依然眼熟,整張臉除了鼻子以外空空蕩蕩,無比駭人。
昆蒂娜害怕的對象又多了一個,她開始嚐試將自己的手臂掙脫出來,拚命往後躲。
察覺到昆蒂娜的抵抗之意,蟲皇顯然無比激動
他死死捏住昆蒂娜的胳膊,歇斯底裏道:
“你是不是又要嫌棄我?”
昆蒂娜看向他鼻子下方,那裏本來應該長著一張薄唇,現在卻被光滑的皮膚覆蓋得結結實實。
但他的確在說話,在他的鬥篷之下,繼續傳來沙啞的聲音:
“你明明已經變得和我一樣難看,卻還是要嫌棄我,你是不是接下來就要說出那句......”
昆蒂娜早就被驚駭得無法動彈,更不可能去回應蟲皇這一串莫名其妙的提問。
維達的腦中卻忽然閃過一片綴著寶石的華麗裙擺。
她忍不住替這男人補上了後半句:“原本美麗,如今卻從內到外都醜陋不堪。”
蟲皇果然不再折騰昆蒂娜,而是緩緩轉過頭,顫聲問維達:
“你......你是從哪裏聽來這句話的?”
第70章 、坦白
“你是從哪裏聽來這句話的?”
蟲皇那張詭異的臉上泛起激動的緋紅, 維達卻合上嘴巴,沉默不語。
她也不明白, 自己平時的話明明很少, 剛才卻莫名其妙上趕著接話茬。
就像是......有人強行擠開她的唇齒, 命令她說出這句話一樣。
高高在上,獨斷專橫。
維達最厭惡神的這一點。
銀發女神似乎是對她下了咒術,將她當成了傳聲筒, 故意用來氣自己的舊敵。
半天得不到回複, 蟲皇頗為絕望地仰天大笑, 白淨的脖頸上崩出淺淺的筋。
如果不是這家夥缺失了一對眼睛, 維達幾乎以為他在落淚。
黑色鬥篷之下傳來喑啞的呢喃:
“你明明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了, 你明明跑去找其他人了......”
就在下一刻, 聲音卻陡然拔高變尖, 像快速扇動摩·擦的昆蟲翅膀,幾乎要帶上撕裂空氣的嗡鳴:
“你卻還是不願意見我?!”
無人回應他。
能夠回應他的人並不在這間地下室,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在這片宇宙中。
昆蒂娜自認為並不愛蟲皇,看到他現在的容貌之後甚至還想作嘔。
可也許是出自直覺, 看到這個突然變得歇斯底裏的男人, 捕捉到那個“你”的時候, 她心底隱約有一絲不安。
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是誰?”
捕捉到這幾個短短的單詞後,那張除了鼻子外空無一物的臉陡然看向了她。
昆蒂娜被嚇得一抖,她又開始後悔自己為何又要多嘴多舌。
盡管蟲皇並沒有眼睛,她卻覺得那薄薄的皮膚下仿佛有一對飽含著不甘的眼珠,正在靜靜審視著她。
半晌之後, 他冷靜下來,語調也恢複成從前的陰陽怪氣:
“我不記得了,大概是什麼噩夢吧。”
說完,他鬆開昆蒂娜的胳膊,打算徑自離開。
昆蒂娜瞬間慌了神,反手扯住他的袖子:“你打算丟下我?”
就在她用力拽住蟲皇胳膊,將他纏得暫時不能動彈的那一刻,漆黑的火焰及時落到了他的袖口上。
蟲皇低頭凝視著被燒得焦黑起泡的皮肉,歎氣道:
“如果你不是真蠢的話,我都要懷疑你是聯盟的臥底了。”
昆蒂娜卻依舊死死抓住那隻正在被灼燒的胳膊,赤紅的眼底寫滿了請求。
她眼底的惡心與厭惡明明還沒有收束起來,卻已經裝起了可憐。
蟲皇嗤笑一聲,將昆蒂娜的手指一根一根從自己身上掰下去。
傷口越來越可怖,火焰卻越來越小。
維達皺起了眉頭:她明明施加了詛咒。
詛咒卻並不能被刻到蟲皇的靈魂上。
隻有靈魂和□□不匹配時,詛咒才會失效。
那抹靈魂仿佛是被強行裝填進醜陋的血肉之軀裏,挪動著脆弱而頑固的身軀,靜靜觀賞著這道被打到虛空中的、強勁而無用的咒術。
昆蒂娜的最後一根手指將要離開蟲皇的皮膚了,她閉起眼睛,緊咬著牙齒,將右手直接抓向了那一處還在著火的傷口。
那隻胳膊終於卸掉了所有的力度,被安靜乖巧地收攏在她的懷抱裏。
她先是喜出望外,結果發現自己的雙腳還立在熟悉的鐵皮地板上。
她睜開雙眼,卻剛好對上那道新鮮的截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