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蘇大人一進了案發現場,就像聞到肉味的狼,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死者身上,並沒有注意到這邊兩人發生的一幕。
林晚卿鬆了口氣,接過茶甌小聲對著丫鬟道:“我是大理寺的錄事,不……不是個姑娘……”
丫鬟聞言愣了愣,又細細將林晚卿打量了一番,才笑著致了歉。
林晚卿將茶甌放到身邊的案幾上,小聲問那丫鬟道:“你家雲黛姑娘平常都跟些什麽樣的男子來往?”
丫鬟慌忙搖頭道:“我家小夫人雖是青樓出身,但既已嫁為人婦,便懂得分寸,斷不會做些淫亂之事。”
她頓了頓,有些難為情,“再說我家老爺是個性子很強的人,派我們過來,一是伺候小夫人,二來也是監視她。她每日見的人做的事都要事無巨細地彙報。”
林晚卿一聽,立即向丫鬟討來雲黛姑娘的日程記錄查閱起來。
確實沒有見過什麽男子。
雖說花娘做人外室之前,接觸到的男人倒是多得數不過來。
可那些男人不來府上,便沒有作案條件。
再說了,死者都是白日被殺。光天化日之下,有男子堂而皇之地進入女子閨房,下人們不可能不知道。
若說一個不知道是巧合,那這四個死者的丫鬟婆子都說沒有在白日見過什麽男子,便不會是巧合了。
一定有什麽地方錯了……
林晚卿暫時理不出頭緒,便向那丫鬟討要了雲黛姑娘的日程記錄。
看完現場出來,已經是午後豔陽。
初夏的陽光被暖風吹動,連著地上的樹影斑駁一到搖晃。新蟬在枝頭呱噪地叫著,馬車上的林晚卿扯了扯圍脖。
實在是太熱了。
對麵的人還是陰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她默默掀起車幔,想透口氣。
“很熱?”清冷低沉的男聲,帶著些倦意的沙啞。
林晚卿回頭勉強地笑,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裏的車幔道:“不熱。”
說完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蘇陌憶看得眉心一緊。
對著梁未平就能笑成朵花,怎麽對著他就是這般比哭還難看的樣子。
蘇陌憶的臉色更沉了兩分,陰鬱得像是仲夏旁晚的積雨雲。
他幹脆將身子轉向一邊,隨手拿起方才驗屍的記錄自己低頭看起來。
又是一路無言。
不過多久,蘇陌憶一行人便回了大理寺。
林晚卿甫一進門,就從正堂大敞著的門裏看見一個身著淺緋色襦裙,肩帶披帛的女子。
看樣子不是尋常人府上的。
那小侍女看見他們,一瞬間神色凜然,恭敬地迎了過來。
林晚卿沒見過她,剛要開口問,便聽到身側那個熟悉的冰冷聲音響起。
蘇陌憶劍眉一蹙,有些不耐煩地道:“不是跟皇祖母說了,大理寺是商議公事之地。”
小侍女有些尷尬,卻還是端著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轉身揭開手裏的食盒道:“這不是太後送的,是嘉定公主的一片心意。”
“公主?”蘇陌憶眉間的細紋更深了兩分,“那就更不能收了。”
他說著話,看都沒看那碗羹湯,徑直越過侍女向書室走去。
跟在後麵的小侍女有些著急了。
小跑步追上,顫聲解釋到:“公主是體恤大人查案子辛苦,她心裏過意不去,故而特地親手準備了大人喜歡的冰鎮荔枝羹,想感謝大人。”
“我破我的案子,不需要旁人來感謝。”蘇陌憶冷笑,步子卻沒停下。頭也不回地紮進書室,讓衙役將人攔在了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