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隔了一段時間,大家忘記前情,來個前情提要:
婉婉昏迷中被趙玦帶回他的別業,安置在別業園子裏的流霞榭。婉婉醒來後受到趙玦言語刺激,加上病體虛弱,又昏了過去。當婉婉再度清醒,告訴銀燭想見趙玦,好打聽西山那幫死者的身分,向他們家人賠罪。趙玦在隔壁房間聆聽,而後離開流霞榭。他和趙忠走在園子路上,吩咐趙忠,明天將自己在西山時候吩咐他準備的東西帶到流霞榭。
——————正文分隔線——————
趙玦和趙忠說話間,走到一條岔路口,一名婦人由另一條路上花叢後轉了出來。那婦人中年白胖,身上潞綢衣裙,赤金頭飾,扶著小丫頭的手緩步而行。她見到趙玦,滿麵堆笑上前施禮。
“玦二爺。”兩人恭聲喚道。
婦人手拎一串藥包提在腹前,甚是觸目。
趙玦因問道:“江嬤嬤,這藥包是?”
江嬤嬤嗐了聲,道:“我家姑娘舊疾又犯了,我才剛往前宅抓好藥。”
趙玦問道:“池娘子又害胃疼?”
“可不是。先前大夫開的藥吃得好好的,久久太平無事,未承想今兒又犯了。”
趙玦微微頜首,開步前行。
江嬤嬤尾隨在後,眼瞅著趙玦並未往他的住處“退思齋”方向去,反而走上另一條道路,臉上露出笑容。
趙玦行至一處院落前,那院落不同於園裏其它院落黛瓦粉牆,卻是四圍黃泥牆,院外種棗樹,院內杏樹成林,槿花為籬。一條白石小徑穿過院中,盡頭是數楹茅舍,正房懸匾題名“歸去軒”。
歸去軒屋舍簷下吊著數隻竹木鳥籠,所養禽鳥皆凡品。
江嬤嬤步入正房堂屋,問向屋裏丫鬟:“姑娘呢,在房中將養嗎?”
丫鬟道:“娘子睡了一陣,惦記後院菊花,又起來澆水,才剛回房歇下呢。”
江嬤嬤向趙玦笑道:“去年玦二爺送來那批菊花,我家姑娘喜歡得緊,日日親自照料。”說完,吩咐丫鬟告知池娘子,趙玦來訪,又令其他丫鬟煎藥。
丫鬟依言去了,一會兒回轉堂屋,道:“娘子說,多謝玦二爺探視,她身上不好,精神不濟,也擔心將病氣過給玦二爺,不如等病愈之後,再行會麵。”
江嬤嬤在旁絞手中巾帕,趙玦和顏如故,向江嬤嬤道:“嬤嬤上覆池娘子,請她靜養,等她大安,趙某再來打擾。池娘子若是吃了藥仍不好,請嬤嬤讓管事拿趙某名帖,往京裏請章太醫。”
江嬤嬤無法留人,隻得滿麵堆笑送走趙玦。回頭她走回正房,將屋裏丫鬟悉數支使到別處,自個兒推開寢間隔扇門,入室察看。
寢間床上空空如也,並無人影。
江嬤嬤把頭一搖,步向最末端的東梢間,掀開東梢間隔扇門上的軟簾。
東梢間裏,北牆下成排書架,架上磊滿書籍,南牆下安置琴桌,東牆開了扇月洞窗,窗下是張黑漆書案。
一個女子背對江嬤嬤,身著鵝黃棉長襖,天水碧棉裙。她俯身立在書案前,纖手拈筆往案麵緩緩而動。
江嬤嬤走到桌旁,那女子頭既不抬,手亦不停,往案上紙張作畫。她梳作婦人發髻的頭上插了幾根式樣簡單的銀簪,耳戴珍珠流蘇銀耳墜,隨她挪動細淺搖曳。
江嬤嬤道:“姑娘,我裝模作樣將玦二爺請上門,你倒好,一句話將人打發走。”
池敏不答腔,自管自往畫上添上最後一筆,而後緩緩直起身,俯視圖畫沉吟。
她僅僅側顏便頗為娟麗,山根雖不甚挺,鼻頭圓潤,反倒顯得嬌俏柔和,散發少婦獨具的鮮潤嫵媚;體態輕盈,依稀彷佛弱不勝衣。
江嬤嬤眼看自己奶大的孩子不僅容貌姣好,氣質還幹淨嫻雅,一派書宦人家脫俗氣象,打心裏就歡喜,不覺忘了方才埋怨。
隻是她在旁等上一會兒,遲遲得不到池敏搭理,無奈喚道:“姑娘。”
池敏稍微抬首,狀似回神。
江嬤嬤道:“姑娘……”
池敏望向月洞窗外,輕輕吐出四字。
江嬤嬤聽不真切,複述問道:“啊,‘鹹鴨薑烙’?姑娘,今兒並沒有鹹鴨這道菜。”
池敏恍若未聞,嘴裏喃喃道:“斜陽將落……”她說著,拈起另一隻筆,往畫上題下詩句。
江嬤嬤又好笑,又好氣,等待池敏題完詩放下筆,便將她拉離書案幾步,重複一遍方才話語。
池敏瞟向案上圖畫,口道:“是奶娘請玦二爺來,又不是我請,我何必為他湊趣?”
江嬤嬤道:“姑娘怎麽了這是,這一向總算和玦二爺太平相處,今兒又突然冷了?”
池敏不言語,江嬤嬤道:“姑娘,這幾年玦二爺待你著實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