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也是符永思一眼相中許昀君的原因之一。

一張適合大熒幕的臉除了其可看、耐看性之外,還在於其可塑造性,許昀君原本的長相雖然是偏清冷的那一掛,骨相極佳,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會讓人非常有距離感,但隻要稍稍調整一點,就會給人以非常豔麗的感覺。

接拍這部戲之後,許昀君就開始按著符永思的要求,減脂減重以及保養皮膚,他的皮膚原本就是那種近乎透明的白,肌理細膩,瑩潤有光澤,有意保養之後,更顯氣色和瓷白。

化妝師把他的眼角稍稍拉長,眼尾挑高,再稍稍加重他唇部的妝容,把清冷的感覺壓下去,把穠豔的感覺凸顯出來,加上他那身廉價的打扮和十分瘦弱的身板,一種近乎脆弱的美感簡直呼之欲出。

而現在,他雖整體看上去還是許昀君本人,給人帶來的感覺卻大不相同,剛剛在化妝間的時候,柯凡就開始感慨,說:“天哪,小君哥,你現在真跟個剛剛從山裏修煉出來的狐狸精一樣。”

許昀君知道他在誇自己,聽著卻又不是那麼回事,有點無語,最後說:“行了。別油嘴滑舌的。”

***

許昀君到片場的時候,場務們還在四下忙碌,符永思和吳堅坐在取景器後麵,頭頂著頭,不知道說些什麼,取景器正對著韓青的公寓,許昀君沒看見沈樂遊,也沒看見王栩,他為此稍稍鬆一口氣,然後走到符永思和吳堅旁邊,跟他們打了一聲招呼,說:“符導好。吳編。”

符永思和吳堅轉頭來看他,然後齊齊怔愣住。

符永思先站起來打量他,眼睛裏流露毫不掩飾的驚豔,還有一點點對自己看人眼光好的自得在裏麵,說道:“昨天晚上我就說許老師瘦了,現在一看,果然更像韓青了,簡直跟我腦海裏的韓青一模一樣!”

編劇吳堅也是滿臉的驚豔,聞言他就笑起來,說道:“那我想象力沒你厲害,許老師可比我腦海裏的韓青厲害多了。”

外形上貼合角色了,接下來就要看演員的個人表演,符永思收斂神色,變成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他跟吳堅交代完剩餘事情,轉頭便開始給許昀君講戲。

之前劇本圍讀的時候,他們已經重點分析過這段戲,但是真正開拍了,符永思還是慎之又慎,他帶著許昀君在場地裏轉悠,同時把之前已經講過很多遍的東西,再次掰開了揉碎了,拎出來講給許昀君聽。

符永思是那種反差非常大的人,生活中他不拘小節,隨性之至,工作上他卻又極近苛刻,控製欲幾乎爆棚。

許昀君之前在雜誌上看人物專訪的時候,曾經了解過他,知道這人每次拍攝電影之前,都會花費很長時間,很多精力去打磨每一個細節,小到桌子上一麵鏡子的反射角度,大到每一天的天氣狀況,他當然也會給演員自由發揮的空間,但他同時也會給每個人畫一個非常具體的框框,即便自由發揮,也隻能在框框裏進行。

精益求精,一絲不苟,這便是他能夠在日後聲名鵲起,躋身一線導演的重要原因之一。

有些演員可能會不太喜歡他的工作方式,感覺身處那樣環境的自己,隻是導演手裏的一個道具,而不是一個擁有自由意誌的人。

許昀君不是那些人。

至少現階段還不是。

他不是科班出身,演技雖然被誇很有靈性很有可塑性,但他終歸離天才還有些距離,不能一點就透,也缺乏係統性的知識體係和結構,也因此,別人三分力就能完成的工作,他需要耗費十分甚至十二分的力。

一個例子就是,《高二三班》拍攝完成之後,王栩很快抽離,小少爺興致衝衝地展望著全劇組的人一起站上領獎台的畫麵時,許昀君還沉浸在被霸淩的中學生的精神世界裏,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