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默默收回了手,自嘲地想,罷了,在她眼裏,自己本就是比不過眉姐姐的。

她斂眉,輕聲應道:“眉姐姐過得很好,興許待會兒便會帶著靜和過來了。”

眉姐姐與靜和都好好的。

這個認知叫甄嬛情不自禁露出笑意,見安陵容安安靜靜坐在對麵,垂眉斂目的模樣瞧著竟然有幾分……哀怨?

甄嬛扭過頭去,半晌才道:“你呢?”

她與眉姐姐看起來都過得很好,那她呢?還是如上一世般被皇後利用,被祺貴人欺負嗎?

“姐姐,我過得很好。”

聽出她淡淡語氣裏的別扭與關懷,安陵容便露齒一笑,像月牙般彎起的含情妙目裏閃過幾分光,也不管甄嬛想不想聽,自顧自地便將這些年來發生的事兒都說了一道。

甄嬛放在膝上的手緊了緊,父親母親與玉嬈免去了流放寧古塔的罪,一家人仍和樂美滿地住在京中,而浣碧早已離了她出宮嫁人去了,說是現下已經隨著外放當官的夫君出京了,對她來說,或許也是一種更好的人生罷。

早逝的皇後、華妃……如她們一般改了命數,在這深宮中仍過得開心的淳兒、富察貴人、欣貴人……

還有允禮……

甄嬛嘴角忽而勾起一個微微的弧度:“陵容,是我該多謝你。”

叫她與她所愛、所牽掛之人在這一方世界中能夠活出另一番自在模樣,不必再經曆一遭她記憶中的痛苦晦暗。

安陵容鼓起勇氣對上她那雙流光瀲灩的眼睛,正想說些什麼,卻聽得沈眉莊帶著笑的聲音響起:“呀,是我來晚了,你們倆正在說什麼呢。”

見甄嬛眼裏陡然亮了起來,主動拉了眉莊的手坐在她身邊,安陵容努力壓下心中的酸澀,笑道:“正說著眉姐姐呢,姐姐就來了。”

“是嗎?”沈眉莊直覺兩人之間氣氛不對,見嬛兒望著她雙眼亮晶晶的模樣,不由笑道,“這是怎麼了?眼睛怎得還紅了?”

察覺到兩人同時投過來的視線,甄嬛揉了揉眼睛,努力露出一個笑:“沒事,興許是被風吹著了。”

這好端端地坐在殿裏,哪來的風?

沈眉莊覺著今晚的嬛兒有些不太對。

用晚膳時還難得叫流朱她們抱了壇酒出來,看著琉璃杯中盈著醇香的琥珀酒液,沈眉莊細細品了一口,再一看另外兩人,已經悶聲不吭地在倒第二杯了。

“今兒是有什麼喜事兒不成?”

她們兩人將自己的貼身侍婢都打發出去了,沈眉莊自然也不好自己留人在旁邊伺候,此時殿內隻有姐妹三人,她說話自然沒多少顧忌:“可是皇上冊封弘珩的旨意下來了?”

安陵容笑著搖了搖頭:“難得姐姐有興致,咱們倆陪她喝幾杯就是。”

“是啊。”甄嬛已然記不得她們已有多久沒有這般同處一桌熱熱鬧鬧地用膳說話兒了,現在多喝些酒,若這隻是一場夢,那便借著酒勁兒,再叫這場美夢多停留片刻罷。

沈眉莊見甄嬛一杯接一杯地喝,原本玉白無瑕的小臉很快浮上粉色霞暈,皺眉道:“便是高興,也不能喝得這麼快,仔細傷身。”

“是……”

聽著眉莊在耳邊絮絮叨叨,甄嬛放任自己沉浸在這樣久違的溫馨之中,隻將臉喝得酡紅一片,伏在桌上不願動彈了。

沈眉莊沒好氣地看著醉倒的甄嬛,又瞪了眼安陵容:“你也是,也不幫著勸勸嬛兒。”←思←兔←網←

安陵容有些難言的目光落在那婀娜身影上:“她難得高興,隨她這麼一回也無妨。”

什麼難得高興?嬛兒不是每天都樂樂嗬嗬的嗎?

沈眉莊有些糊塗,正想追問,安陵容卻站了起來:“咱們將她挪去床上睡著呢,這般趴著怕她難受。”

說得有禮,沈眉莊很快便將那絲疑慮拋擲腦後,和安陵容一塊兒將甄嬛挪到床上睡著了。

“你看著她,我去叫流朱她們熬些醒酒湯才是。若是今晚不叫她喝些醒酒湯啊,明個兒起來定要難受的。”

眉莊風風火火地去了,安陵容靜靜站在床前看著她。

要裝睡也不裝得像一些,恍若蝶翼般的眼睫還在微微顫唞。

她大抵是不想看見自己罷。

安陵容輕輕垂下眼,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聽得身後傳來小小一聲——

“陵容。”

“留下來陪我說說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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