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喝翻。
官白紵捏起嗓子笑道:“你們這些人,光是塊頭大,其實是假把式,一個寨子的人加起來,也喝不過本官一人。”
陳為民垂下眼,壓了壓酒意,悶聲:“拿壇子來。”
他難不成還喝不過這麼個不男不女的玩意兒。
官白紵見了壇子仍是不虛,抬起來,與陳為民對飲起來。半壇還未飲下,對麵傳來酒壇碎裂的聲音。她放下壇子去看,陳為民亦是翻著白眼,後仰栽倒在地。
哄笑吵鬧聲驟然響起,挨近官白紵的醉鬼們大笑著將人攬過來,稱兄道弟,不住誇讚,又被官白紵皺起眉頭,極為嫌棄地推開。
唯一不飲酒的顧南塵,將所有人料理後,又為官白紵安排了屋子,請她今日先歇在寨子裏。
官白紵剛一進屋,苦竹就白了臉:“姑——老爺,你……你酒量怎麼如此好。”
她瞥他一眼,不說話,隻是扒拉出塌下的夜壺,吐了個昏天暗地。
待吐得漸清醒,她將袖子裏濕透了的幾條帕子甩出來,兩隻袖子亦是濕透,得虧這衣服的紅頗深,在燭光下瞧不分明。她幾乎將所有酒都吐進了帕子和袖子裏。
“這……那,我們要不趁這些土匪都醉酒,好好探訪一番。”
官白紵哂笑,“什麼都不幹,隻管睡覺。”
“土匪窩子裏,如何能睡得安穩,不如趁他們……”
官白紵橫他一眼,苦竹瞬間啞火,隻得點頭,為她鋪床,自個兒又打地鋪睡下。
“人睡下了?”
本該醉倒的陳保國坐在桌前,瞪著清淩淩的一對眼,詢問顧南塵。
“睡熟了,門兒都沒出。那鼾聲響得跟打雷似的。”
坐在一邊兒的陳為民,臉雖紅,眼睛卻也是清明的。
他撓撓頭,眼裏閃過幾分不可奈何和隱隱的佩服:“哥,俺真喝不過他。若不是最後南塵拿上來的壇子裏都是涼水,俺恐怕真的要被那小白臉兒喝翻。”
*
苦竹從夢中醒來,自己倒是愣住了。連他自個兒都沒有想到,他能在山寨裏睡得這般踏實。
官白紵正對著鏡子補粉,瞧著她氣定神閑的側臉,苦竹才咂出些許滋味。
這位官姑娘可當真不尋常,她雖然隻是個女子,又看上去弱不禁風,可那骨子裏就帶著股子韌勁兒與從容。仿佛再艱難的處境,她都坦然麵對,甚至還時時準備著,要尋個衝破困境的出路。
官白紵理好衣冠,轉過頭來,神情卻是有幾分沉重。
“老爺,這是怎麼了?”
官白紵聞言,轉轉脖子,壓低聲音回道:“高年一事實在蹊蹺。”
“什麼?”
“我昨兒飲酒間,套了不少話出來。卻說他們山寨,有個叫秧子房的地方,專門兒關押擄掠來的人。管著秧子房的,是山寨的四當家黑虎。可奇的是,我昨夜旁敲側擊,問他們最近有沒有新綁回人來,這些人皆搖頭說沒有。”
“我瞧著他們神情不似有意蒙騙,是真的毫不知情。”
官白紵揉著眉心,“高年到底去了哪裏,是不是被這窩土匪擄走,恐是要親自去一趟秧子房,探一探方知曉。”
也是她失了方寸,如果真的是龍山匪賊,怎會大剌剌自報家門。高年被擄一事當真過去荒誕,可恨她竟如此亂了心神,都未細究,就這麼急慌慌地跑上山寨。
官白紵轉頭看向鏡子,那鏡子裏的女人亦定定瞧過來,她隻覺得那鏡中人分外的陌生。
“此事不能急,先要想個法子留在山寨裏,和他們打通關係,才好尋機會去那秧子房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