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昭習俗,大婚第九日,新婦是要同丈夫一道回門的,碧蕪也早早備下了禮品,做好了準備,可誰知到前一日晚,她複又幹嘔不止,便不得不作罷,再改挑個日子去。

不過還未等她找機會回趟安國公府,端午卻是到了,王公大臣皆要攜命婦參宴,她作為譽王妃,自也不例外。

是日天未亮,她便起來梳妝,然後隨譽王一同乘車趕往京郊的避暑山莊。

今年端午的活動,聽聞與往年大差不差,一則為龍舟賽,二則便是騎馬射柳。

之所以選在避暑山莊過節,正是因避暑山莊的山腳下有一大片湖泊,正適宜舉辦龍舟賽。

而龍舟賽的最佳觀賞地點,就建在湖邊高處的一個小樓上。

因怕碧蕪身子不適,譽王令馬車行得極慢,待他們抵達時,其餘的皇子公主們都已先到了。

十一皇子喻景彥是頭一個發現他們的,當即便起身喚道:“六哥,六嫂,你們可是來遲了!”

這一聲頓時將樓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聽得“六嫂”二字,碧蕪著實有些不大習慣,下意識垂下腦袋往後縮了縮。

可身側人卻似乎不容許她退,大掌強硬地圈住她的柔荑,牽著她迎上去。

“早上睡迷了,這才誤了時辰。”少頃,她便聽他笑著答道。

十三皇子喻景煒聞言卻忍不住起哄,“哦?六哥難不成是昨夜累著了,這才睡過了頭?”

此話一出,屋內盡是曖昧的哄笑聲。

然沒笑多久,卻聽太後的低斥聲響起,“十三!你個混小子,還敢拿你六哥六嫂打趣。”

太後橫了眼喻景煒,旋即衝碧蕪招了招手道:“小五,過來,讓哀家瞧瞧。”

碧蕪抬眸看了譽王一眼,才將手自譽王掌中抽出來,往太後跟前去了。

太後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關切道:“聽聞你前段日子身子不適,連娘家都沒能回去,如今可是好些了?”

“回皇祖母,孫媳不過著了雨,染了風寒,已是好多了。”碧蕪答道。

“那便好。”太後欣慰地點了點頭,“雖回門那日沒能回去,但今日你兄長也參加了這龍舟賽,一會兒待比賽完了,你們兄妹倆也可小小地聚一聚。”

“是。”碧蕪恭敬地應聲。

太後又隨意說了幾句,便放碧蕪回譽王身邊坐了。

甫一在譽王身側坐定,碧蕪便覺有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身上,她疑惑地側首看去,正與含笑看著她的承王視線相撞。

她強笑著,有禮地微微頷首,心下卻覺有些不適,忙將視線轉了回來,投向窗外。

沒過一會兒,龍舟賽正式開始。

今年的龍舟賽分了兩個隊伍,一隊是太子率領的禦林軍,還有一隊便是碧蕪那位兄長,蕭鴻澤所帶領的昌平軍將士。

隨著鼓聲敲響,喧嘩呐喊聲震天,兩隻龍舟在湖上如脫弦之箭,飛快而出。

一開始,顯然是蕭鴻澤率領的紅舟速度更快,動作更一致,氣勢也更攝人,但到半途,太子率領的綠舟便後來者居上,一度趕超上來,最後以微妙的差距拔得頭籌。

場外人雖都直呼精彩,對太子讚不絕口,但其實都心知肚明,比賽一開始就定了勝負。

這場龍舟賽,說是要借此彰顯大昭國強兵盛,實則是永安帝為了維護太子儲君之位,借蕭鴻澤之手給眾人看的一場表現罷了。

碧蕪坐在樓台上,看著永安帝龍顏大悅賞賜太子,驀然感慨世事無常。

誰能想到,三年後,本牢牢坐著儲君之位的太子卻會以謀反之名被追殺,窮途末路後自經於蚩疑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