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就聽一低沉醇厚的聲兒道:“別怕,是我。”

熟悉的青鬆香撲鼻而來,借著床帳外幽幽的燭火,碧蕪看清了榻邊人的模樣。他神色清冷,靜靜地凝視著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碧蕪艱難地坐起身子,喚了聲“殿下”。

譽王微微頷首,“本王來看看你。”

看看她?

碧蕪算算日子,他確實很久沒來了,“殿下這段日子很忙嗎?”

見榻上人昂著腦袋,問這話時眸中滿是認真,譽王薄唇微抿,卻是反問道:“王妃覺得本王忙嗎?”

他忙不忙的,她哪裏曉得。

碧蕪隻覺這話有些奇怪,也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便不答了。

譽王見她垂眸,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露出幾分自嘲的笑,但這笑意一閃而過,他很快又道:“聽聞王妃有話對本王說。”

碧蕪這才想起還有這樁正事,忙答:“今日午後,安亭長公主來了,說要邀臣妾去三日後的賞花宴,臣妾瞧著夏侍妾似乎很是想去,臣妾……可否帶著她一塊兒去?”

她說罷,抬眸試探著他的反應,畢竟此事是她自作主張,也不知他是不是不喜他那寵妾在外拋頭露麵。

然譽王聞言,卻隻是淡淡道了句“王妃做主就好”。

他答應得這麼爽快,倒讓碧蕪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暗暗抬首瞥了眼內間的小榻,遲疑半晌道:“殿下今日可要在臣妾這裏歇下?”

她的不情願實在表現得太明顯了些,譽王凝視了她半晌,緩緩搖了搖頭,“本王還有些事要處置,王妃先歇下吧。”

見他站起身,碧蕪也不假意做挽留,隻恭敬地道了句“殿下慢走”,眼看著他出屋去了。

她總覺得今日的譽王有些奇怪,不知為何,麵上隱隱透出幾分失落,也不知為著什麼。

碧蕪思忖了片刻,想不出個所以然,便不再去想,左右也與她無關,她複又躺下,緩緩翻了個身,闔眼很快睡了過去。

賞花宴那日,夏侍妾很早便來了,她一身雀藍的暗紋短衫,搭著木槿紫的百迭裙,雖仍是好看得緊,但著實比平素低調了許多。

看來她也曉得自己一個侍妾,去這般宴會不能太穿得太紮眼。

這是碧蕪時隔近兩月第一次出門,與上回相比,她的身子笨重了許多,上馬車時頗費了一番氣力,夏侍妾還幫了好大的忙。

抵達長公主府時,已過巳時,趙如繡在府門口已等了許久了,遠遠見譽王府的馬車駛來,迫不及待地上前。

“姐姐可讓我好等。”她親自將碧蕪扶下來,餘光瞥見馬車裏的夏侍妾,不由得愣了一瞬。

雖一早便聽她母親說,譽王府的這位寵妾要一道來,但親眼見著,她還是被此人的容貌驚了驚。

果真如同外界傳聞一樣,這位夏侍妾美得驚人。

可這位夏侍妾再美,對趙如繡來說也絲毫比不上碧蕪,她很快收回視線,高高興興地扶著碧蕪入府去了。

因是賞花宴,宴會辦在長公主府的後花園,正如安亭長公主所說,後花園有一個很大的池塘,如今正是這水芙蓉開得最盛的時候,叢叢荷葉間躲著那或怒放、或含苞的花朵,白中沁粉,惹人憐愛。放眼望去,一片碧色,還浮動著幽幽的花香氣,最是消暑。

因是夏日,天氣燥熱,雖後院樹木叢生,比外頭涼快不少,可那日頭照下來,到底還是毒的。

長公主特意命人在後花園的池塘邊搭起架子,其上鋪設涼席,倒也擋了大部分的日光。

架子下,設了十幾個長案擺放瓜果吃食,又置了好些椅凳供來客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