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還未出來,搏一搏應當還能給正回來,就是,就是……”那穩婆猶猶豫豫道,“王妃的身子實在是弱,要將孩子調回來,孕婦會吃極大的苦頭,我隻擔心王妃受不住啊!”

此事兒確實是有極大的風險,可自古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闖鬼門關,闖過了自是最好,可世上卻多得是闖不過去的。

孟太醫自也不願碧蕪出事兒,可有些事到底還是得提前講清楚,畢竟就怕萬一。

他低歎一口氣,推門出去了。

碧蕪躺在床榻上,麵色蒼白如紙,額間流下來的汗都將底下的枕頭濡濕了,她雖是疼得厲害,頭腦卻還算清醒。

她從屏風的縫隙間,看見孟太醫出門去,很清楚他是要去做什麼。

因前世,她也遭遇過同樣的事,她在譽王府偏院,聽到那穩婆在門口對張嬤嬤說,去問問府裏的主子,這廂難產了,是要保大還是保小。

那時候她躺在床榻上,雖心裏有了準備,但還是格外得害怕,因為她知道那答案定然是保小,畢竟留下她,對夏侍妾來說毫無價值,甚至她死了才大大省了她的氣力,解決了後顧之憂。

而這一回,她同樣很害怕,她亦知曉答案。果不其然,孟太醫才踏出門,碧蕪就聽見門外傳來譽王堅定的聲兒:“本王隻要王妃平安!”

孟昭明道了聲“是”,複又進屋來,不知對穩婆說了什麼。

緊接著,穩婆繞過屏風,入了內間,對碧蕪道:“王妃,您腹中的孩子胎位不正,民婦需得將他調正回來,才好讓王妃繼續生產,若王妃覺得痛得實在受不住,記得要與民婦說。”

碧蕪點了點頭,先不管保大保小的事兒,生孩子才是要緊。

那穩婆到底是接生過幾百個產婦,經驗老道的人了,她將手伸入衾被底下,而後想法子一點點地重新糾正孩子的胎位。

碧蕪疼得幾乎快暈厥過去,銀鈴生怕她咬著自己的舌頭,在她口中塞了塊帕子,讓她死死地咬著。

過了小半炷香的工夫,孩子的胎位還未徹底正過來,碧蕪卻已覺得神誌恍惚,有些不行了。

那穩婆沒聽見她痛苦的聲兒,似察覺到什麼,抬首看過來,碧蕪頓時有些慌了,隻努力穩了穩呼吸,定定地看著那穩婆,氣若遊絲道:“若我有事,記得要保小。”

那穩婆聞言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可……”

“你應我!”碧蕪眸中透出幾分狠厲,“不然,我就同他一道死!”

雖上一世,她和旭兒都平安度過了此劫,可這一世到底和前世不一樣,她比前世早生產了十餘日,卻也不知這回有沒有這麼幸運。

若注定隻能活一個,她自然希望她的旭兒能活下來。沒了旭兒,徒留她一人在這世上活著該有多痛苦!

見她這般,站著的另一個穩婆不由得慌了神,忙跑去請示太醫。

又是門扇開闔聲響,很快,她隻聽外頭一陣騷動,再艱難地抬眼,便見譽王不顧眾人阻止闊步闖進來,在她身側坐下。

碧蕪努力出聲道:“殿下……您答應臣妾……求您了……答應臣妾……”

譽王聞言眸色沉得厲害,聲兒更是冷得嚇人,碧蕪從未見過他對自己這般態度,“蕭毓寧,你是不是瘋了,不好好生孩子,卻在這兒同本王談什麼保大保小!”

他俯下`身,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兒道:“你信不信,若你死了,而這個孩子活了下來,本王定會將他一把掐死,給你陪葬!”

碧蕪聞言雙眸睜大了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瞥見他眸中的陰鷙,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是了,她都疼糊塗了。

如今旭兒不是他的孩子,他定然不會對旭兒好!若她不在,旭兒一人在世上,該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