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便聽銀鈴扣了扣門,道:“王妃,小公子哭了。”

旭兒哭得格外厲害,碧蕪不得不站起身,“出來了好一會兒,想是旭兒該換尿布了,今日我便先走了。繡兒,你離京那日,派人來知會我一聲,我定來送你。”

趙如繡眸中含淚,須臾,輕輕點了點頭。

碧蕪轉身方才走出幾步,又被喚住了,回首,便見趙如繡看著她道:“姐姐,那方士還曾給我母親出了個主意,說什麼隻要將你的氣運盡數封存在貼身之物上,便能改了你的皇後命,我母親帶走你前,按那方士所說,用你身上的玉佩封存了你的氣運,就藏在隆恩寺中。”

她說著,從袖中掏出一物,遞給碧蕪,“所謂氣運一說,全是那方士胡言亂語,但這枚玉佩,我替姐姐尋了回來,今日還給姐姐。”

碧蕪看了眼那枚瑩白圓潤的平安扣,上頭紅繩已然泛了舊。她伸手接過,衝趙如繡微微一頷首,這才離開。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碧蕪抱著一直不安分扭著身子亂動的旭兒,心下百感交集。

少頃,摸著那枚平安扣,不知怎的,後知後覺,控製不住地掉下淚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當年走失是個意外,如今卻有人告訴她,這並非意外,而是故意為之。

心頭的那股恨意與遺憾交錯上湧,就因著一個方士的胡言亂語,她與日日盼著她回來的親生爹娘兩世都未能再見,前世她更是為奴為婢,吃了一世的苦。

低低的抽泣很快變成了大哭,隻碧蕪沒敢教跟在車外的銀鈴她們聽見,用一隻手死死捂住了嘴。

原還鬧騰不已的旭兒見此一幕驀然安靜下來,他似是能感受出碧蕪的難過,竟將小手放在碧蕪臉上,替她擦起了眼淚,還咧開嘴,衝著她咯咯地笑,像是在安慰她。

看到他這模樣,碧蕪亦是抿唇笑起來,她牢牢抱住旭兒,喃喃道:“娘沒事,娘沒事,娘還有你啊……”

雖是抑製住了哭聲,碧蕪下車時,一雙眼睛仍是紅腫地厲害,一眼就能讓人瞧出是哭過了。

銀鈴銀鉤和小漣麵麵相覷,但都隻當她是因為趙如繡而哭的,碧蕪也未主動解釋什麼,但因著趙如繡那番話,連吃晚膳的胃口都沒了。

錢嬤嬤見她精神不濟,言她若是身子不適,今晚還是莫讓旭兒同她一道睡了,碧蕪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飯後她拉著旭兒在屋內學了會兒步,見旭兒睡意朦朧,便教薑乳娘把孩子抱走了。

旭兒不在,碧蕪今日洗漱完,睡得格外早,可卻是躺在榻上,輾轉反側,怎都睡不著。

直到三更時分,她對著床榻裏側而躺,倏然瞧見那白牆上映出一道高大的剪影,那影子在榻前停下,幽幽坐了下來。

碧蕪自然曉得是誰,可那人並未出聲喊她,也未動她分毫,隻是靜靜地坐著。

他不出聲,碧蕪也不開口先說話,大抵一柱香的工夫,才見他起身,作勢欲走。

眼瞧著牆上的影子越來越低,越來越淡,碧蕪終究沒忍住支起身子坐起來,低聲喚道:“殿下。”

譽王步子微滯,折身看向她,柔聲問:“可是本王吵醒王妃了?”

他神色認真,若不是碧蕪知曉他常年習武,不可能察覺不到她在裝睡,險些就要被他騙了。

碧蕪搖頭,見他走到她身側,咬了咬唇道:“今日,臣妾去見了趙姑娘……”

譽王聞言從喉間低低發出一個“嗯”字,似乎早就知曉了。

“趙姑娘對臣妾說了些安亭長公主的事兒,臣妾聽得頗有些雲裏霧裏的。”碧蕪試探著看向譽王,便見譽王也在看她,唇間笑意淺淡,似是看出她的心思。

“王妃可知,安亭長公主是如何被先帝收為養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