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夫看出碧蕪的顧慮,指了指東麵的屋子道:“去裏頭吧。”
入了屋內,碧蕪才自袖中掏出一包油紙,遞給張大夫,“張叔可否替我瞧瞧,這裏頭都是些什麼藥材,有何藥用?”
張大夫接過,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包,拿起裏頭的藥渣在鼻尖輕嗅,仔細辨認過,才確認道:“這些都是避子的藥。”
碧蕪雙眸微張:“真是避子藥?”
“是啊。”見她反應這麼大,張大夫疑惑道,“怎麼了,這藥有何不對嗎?”
碧蕪秀眉緊蹙。
不對,很不對!
若這些是避子的,那先前她喝的都是些什麼?難不成也是避子的?
碧蕪咬了咬下唇,又問:“張叔,我這兒還有一個藥方,您聽聽看,這又是治什麼的方子。”
她§
事後命人將她的藥換成了真正的避子湯。
他或是真沒想到,喝起來分明一樣苦澀難咽的藥汁,她竟一下喝出了分別。
難道前世,她之所以不孕,也是因為譽王喝了避子湯嗎?
可他為何要這麼做,若僅僅隻是不想要孩子,他大可讓她來喝這個湯藥,難不成是真的顧忌她的身子,怕她喝多了傷身。
他有這麼在乎她嗎?不論前世還是今生?
碧蕪垂下眼眸,實在不敢確認,如今隻有一件事兒能讓她確定幾分。
那便是小漣當是譽王的人!
若真如她所說,那湯藥並未假手於人,那就是她一開始抓的就不是原先那副藥。
自杏林館回去後,碧蕪隻作不知,也什麼都未在麵上表現出來,待下回再喝湯藥時,發現湯藥重新變回了原來的味道,就知自己應當是猜對了。
且不管譽王讓小漣守在自己身邊究竟意欲何為,可她知道,小漣並沒有傷害她的心,不然前世她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引開承王的人,最後慘死在亂劍之下。
或許,小漣就是譽王派來保護她的吧,這世是她,上一世可能是為了保護旭兒。
畢竟上一世,她是在菡萏院那場大火後不久,被調到了雁林居伺候的。
左右,她也是為了執行主子的命令,碧蕪雖心知肚明,但並未為難她,也未趕她,亦未挑明,一切依舊若從前那般。
轉眼,又是一年除夕宮宴。
不同於上一年,今年的旭兒已不需被抱在懷裏進宮了,打入了宮門,他便穿著那件繡著如意紋的紅棉袍,穿著雀藍的蝙蝠紋小靴一路跑在前頭。
朝華殿中群臣雲集,幾位皇子公主正圍在一塊兒說話。
遠遠見譽王夫婦帶著旭兒行來,十三皇子喻景煒提聲喚了聲“六哥六嫂”,衝他們招了招手。
待他們走近,喻景煒俯下`身捏了捏旭兒的臉,感慨道:“十三倒是好一陣兒未見六哥六嫂了,十一哥前陣子被父皇封了趙王,很快便要大婚,再過一段時日就得搬出宮,這宮裏是愈發冷清了。”
譽王笑了笑道:“別說十一了,你也得爭口氣,眼看著也快到了年紀,別整日遊手好閑的,皇家子弟自然也該有皇家子弟的模樣。”
喻景煒聞言長歎了口氣,“六哥,你也曉得,我哪有這般誌向抱負,所以常是被父皇說沒出息,若非皇子的身份,我早便出宮雲遊四海,縱情山水去了。”
喻淮旭聽著他這位沒“出息”的十三叔在這裏唉聲歎氣,驀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道:“遊覽山水也很好呀,十三叔往後便去做個遊人,將大昭江山走個遍,寫一本什麼……遊記出來。”
“我們旭兒還知道遊記呢。”喻景煒摸了摸喻淮旭的頭,喜笑顏開,“那十三叔就承旭兒吉言,沒能在政事上有所建樹,便讓自己所著之書流芳後世。”
有沒有流芳後世喻淮旭確實不曉得,不過前世在他父皇登基後,這位十三叔還真就到大昭各處遊山玩水去了,不僅寫成了一本流傳甚廣的遊記,還根據他這些年所走的路,繪成了大昭史上最詳盡的輿圖。
那副輿圖後來被十三叔獻給了父皇,就一直掛在禦書房最顯眼的位置。
說笑間,喻景煒抬眼看去,便見那廂承王帶著承王妃和小世子入了殿,他正欲開口呼喚,便見承王淡淡往這廂看了一眼,或是看見了譽王,麵色沉了沉,旋即自鼻尖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步子一拐,往別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