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蘇庭希緩緩開口:“從我一出生,就沒有父親了。我娘說,那年鬼界暴-亂,厲鬼橫行禍患百姓,上修界組織了不少的修士前去抵禦,最終活著回來的卻寥寥無幾,而我爹,卻沒能成為幸運的那一個。”

“後來,我娘一個人帶著我過活,她一個女人家,又是個普通人,不會法術沒有修為,隻能靠勞力養活我,一來二去,便染了一身的病。她走的那年,我才十歲。除了一塊玉佩,我娘什麼都沒給我留下。”

“後來,我遇見了她。她那樣幹淨,一身雪白仿佛不染一絲塵埃,像是天上的雲彩那般不可觸碰。她看我可憐,便給我帶了回去。原本我以為,我需要跟我娘一樣,靠勞力來換吃食,可她卻告訴我,什麼都不用我做。那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我,她對我好,是不需要我報答的。”

“她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所有人都怕她,不敢靠近她。她不對他們笑,但卻對我笑。隻有我知道,她外表如霜如雪,心裏卻是暖的。可後來……”蘇庭希說到這,沒有再說下去。

後來,這個世間唯一一個,對他好又不圖回報的人,把他給忘了。

聽到這,莊蓉的眉頭也一點點蹙了起來。她當初隻是隨手一寫,這樣的經曆卻是真實發生在眼前人的身上,她一時之間有點內疚。良久,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蘇庭希卻沒有聽清,而是笑著說了句:“你知道嗎,那天她說她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我本來,想等她回來,就把玉佩送她的,結果我等了好久,等到第二日太陽升起,她也沒回來。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啊!”

聞言,莊蓉卻沒辦法回答他。她沒辦法告訴對方,你的所有難過與痛苦,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與天意無關。

罪魁禍首,隻有我一個。

第一輪試煉過後,這客棧裏空了一半,莊蓉索性又開了個房間,托小二把蘇庭希扶進去。

她滿心的內疚,像是看見自己的孩子難過,卻束手無策的母親那般,隻能靜靜地陪著他。可當掌櫃的拿著剛剛蘇庭希喝酒的賬單找到她時,莊蓉臉上的內疚一瞬間消失不見。

她盡全力安撫著自己暴躁的心態:罷了罷了,親生的,親生的……

可轉念一想,孩子不教不成器,於是莊蓉決定,給自己這個“孩子”施個針,幫他好好醒一醒酒!

——

那根冰糖葫蘆吃完後,池錦念和元韶兩人就徹底開啟了沉默模式,池錦念獨自蜷縮在床角,元韶則是獨自在桌邊看著書。二人皆是一言不發,任由著時間緩緩流淌過去。

甚至到了飯點,池錦念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坐在那裏一下午,元韶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直至太陽開始下落,她才發現手裏的書拿倒了。

起初,對於爭奪山楂的行徑,元韶是後悔的。她知道池錦念膽子小,看著對方一個人悶在角落不說話,她懊惱不已。

責怪自己怎麼就忍不住,怎麼就這般心急,明知道對方對自己還沒有那個意思,還愣是做出這樣的事來。本以為經過昨晚,二人的距離已經拉近了不少,就這一下,小徒弟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下子又躲回洞穴的最裏側。

元韶不禁歎了口氣。可當她薄唇一抿,回想起當時那個情景,小徒弟的唇是涼的,還帶著點點濕氣。距離拉進的一瞬,她頭發上的桂花香如醍醐灌頂,彌漫在她鼻端。

她又不那麼後悔了。

想不到,天下竟還有這般好滋味,小徒弟是甜的,比曾經的芋綿酥還要甜上千百倍。隻輕輕沾了一下,就叫她甜了一個下午。

看著日頭已經落下了一半,金燦燦的夕陽灑滿了屋子,元韶終於是忍不住。她覺得,如果自己不當主動的那一個,可能小徒弟就會一直這樣沉默下去。反正是自己的徒弟,她該寵著,那主動一點似乎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