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平帝聞罷也是微微頷首,居然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在枯黃的臉上。
他道:“不想,陳家小兒竟有如此才具?接手此案不過一日,便有了連連進展,比那些屍位素餐的醃臢之輩倒是強了許多……”
皇帝口中的‘醃臢之輩’怕指的就是之前辦案那些官吏。
“陛下,依老奴之見……”
“閉嘴吧,你還有個屁的‘之見’?昨夜陳家小兒怒斥你這麼快就忘了嗎?看來朕是慣壞你了……”
噗嗵,汪英麵色泛白,臉容慘淡的跪翻在地,連連磕頭。
他嘴唇都快咬出血了,這皇帝,居然如斯寡恩絕情?想我汪英一心一意伺服你這麼些年,一個小兒就把我的恩寵全部奪去嗎?
天呐,老奴我不甘心啊。
但此刻他半個屁也不敢再放,除了磕頭就是磕頭。
“於朕用人之際,非你拔挑之時,你這個狗奴才,活了大半輩子,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
“是是是,老奴知罪,老奴知罪……”
“叫你的人繼續盯著,朕要看看陳家小兒能查到哪一地步?”
皇帝話罷擺了擺手,汪英應諾退出養心殿。
……
那個晁節真吐了什麼嗎?
當時劉三坤也未故弄玄虛,陳道玄聞他稟報心中亦是一凜,晁節此人肯定是要帶回‘青天司’暫押了。
涉及案情的任何可疑之人,都將被塞進‘青天司’。
那晁節的確吐了實,就是他在晃進忠暴病突亡的當夜,孝敬了二叔一壇‘江南春’釀,此酒有價無市,美名遠揚,據說能固本培元,補腎益精足中氣,於房事方麵有明顯之進益,倍受帝京勳爵權貴們的青睞。
酒是哪來的呢?
據晁節說,這壇‘江南春’是他父親在江南揚州的一個舊屬進獻的,而酒在他們家酒窖中都放了有幾個月之久,他根本不知酒中有毒。
二叔死的那夜,他就做了這一件事,酒還是他父親讓他送去的呢。
難道,東涼侯晁兼榮的長子也有重大嫌疑?
當時,陳道玄什麼也沒講,就是因為在場的人太多,怕打草驚了蛇,又驚東涼侯受激太甚出了什麼事,人家畢竟是侯爵,有個閃失也不好說。
再就是,陳道玄隱隱感覺自己好象掉進了一圈套之中。
幕後黑手似在一步步引查案者入轂?
當然,這隻是一種錯覺。
實在是陳道玄對辦案太有經曆了,疑神疑鬼也是免不了的,但終歸要講證據的,這是他辦案的最大依據,真有人把線索都鋪過來,他真不介意就此入轂,看看是何方神聖在幕後作祟?
與陳道玄一起分析最新進展的就三個人,楊勇、劉三坤、馬朝飛。
“大人,東涼侯晁氏之前是支持廢太子的……”
呃?
劉三坤話罷,又壓聲道:“前年東涼侯失去軍權,未過三月皇後就被送進掖廷,今年夏時,太子又被廢掉……”
這是一連串的大事件啊。
先廢後,再廢太子?
皇帝下的好大一盤棋,他自己病歪歪的,怎會如此折騰?
看來這裏麵的內幕很深啊。
“如此說來,東涼侯是廢太子一係?”
“可以這麼講吧。”
“那東涼侯長子現居何職?”
如此說來,晁氏長子也可能是個關鍵人物,甚至那個賣可憐的老侯爺也未必就無辜?
一瞬間讓陳道玄感覺有點錯中複雜的意味了。
馬朝飛道:“回大人話,東涼侯長子晁進孝卻是文職,還是清貴的翰林一位,目前在‘都察院’任右僉都禦史,是正四品大員,廢太子前此人曾為‘太子少詹事’,就在他調任‘都察院’後不久,太子被廢……”
劉三坤又道:“太子被廢後京中有傳言說,將晁進孝調‘都察院’任右僉都禦史是為了安撫東涼侯一脈。”
右僉都禦史是都察院的‘副貳’,而副貳也分‘左右’,掌副貳之權的其實是‘左僉都禦史’。
晁進孝這個‘右僉都禦史’說是個擺設也不為過。
陳道玄不由也蹙著劍眉思忖起來。
內中情由確實不好臆測,非得拿到實際證據才行啊,不然案子就不好深入調查了。
權的本身就是雙麵刃,既可傷人,又可能傷己。
剛不可恃的道理陳道玄還是懂得。
半晌之後,他才道:“晁進忠暴病突亡後,他信重的下屬是哪個?”
“回稟大人,他信重的那人叫李守忠,乃是內皇城司的一個‘指揮使’,在其突亡的次日,這位李指揮使也離奇死亡。”
“……”
做的這麼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