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出來,陳道玄感覺自己的內裳都被汗浸透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冷風一吹,他不由打了個寒戰。
正值烈日當空的正午,可惜冬日裏的烈日真心不烈,抬眼直視都不覺得太刺眼。
深深吐出一口,陳道玄領著秀芸一行返回安陽門‘青天司’。
才一入來,就撞見了一個俏麗宮婢。
宮婢身邊還跟著兩個小黃門宦官的,陳道玄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宮婢便是日前揮著板子狠揍自己的其中之一,她是寧德公主身側的近婢。
“見過陳提舉,我家公主有請……”
“呃,都午初了,公主殿下還在司堂?”
“公主殿下聽聞陳提舉入宮覲見,便在司堂等著提舉大人呢。”
“哦……帶路吧。”
須臾,一行人便到了青天司正堂來。
一襲宮裝盛世華顏的寧德公主,坐坐堂上應該是‘鎮撫使’的座位上。
她微微揚著傲驕雪膩的下巴,美眸瞥著陳提舉,腦海中卻掠過他光著腚趴在長刑凳上挨板子的畫麵。
“你入宮見駕,可是又領了好差使?”
感情‘抄家’是好差使?
在別人看來的確是好差使,抄出的十成他們就敢領七成,一個個賊膽包天大。
但陳道玄為了討好皇帝,連根毛也沒私藏,小不忍則亂大謀啊,而就長遠來看,這種事也是‘以身作責’最好,不然上行下效,再收拾不住了。
上有所行,下必效焉;古語誠不欺我。
“回殿下話,”
陳道玄單膝點地跪稟,沒辦法,誰叫人家是殿下千歲呢?他道:“卑職正要回衙下令,徹查羅柄義府第,查看其家中私藏幾何不義之財。”
“……”
寧德掃了一眼雙婢四宦,擺擺手,“你們都出去,”
“是,公主。”
雙婢四宦恭恭敬敬退出正堂,堂廳門也給關了個嚴嚴實實。
“你,近前來說話吧。”
也不是公主端著架子,她養尊處優慣了,一向便是如此,自然有一股皇家氣派。
陳道玄到了書案一側,身形微躬,“卑職洗耳恭聆殿下教誨。”
“你這狗頭,前番還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挨了頓板子倒也學乖了啊?”寧德身上的幽香一陣陣衝入陳道玄鼻間。
見她美眸含威,越發有一種特獨的韻味,而此女之美絕不在龐玨之下,兩個人可以說是梅蘭爭妍,各占擅場,風情秀韻雖不同,但絕對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絕色。
而這寧德公主要比龐玨大上至少兩三歲,豐腴度更勝一籌不止,胸端隆盛,那規模實在是……不小啊。
“是,卑職如今曉得公主鳳威不可輕捋。”
“量你也不敢,咳……”講至此處,寧德公主狀態好象有點不對,她聲音壓低了至少一個度又道:“抄家幾何本宮不管,但本宮,要……一成。”
“……”
呃,這是什麼畫風?
抄的家,你要一成?
那,本提舉該拿幾成啊?皇帝那裏又該交幾成啊?
感情這種事,大家都知道怎麼做啊?
是不是我陳道玄太清廉了?
他怔怔望著公主。
“怎麼呢?這是嫌本宮要的……多了?你這狗頭吃幾成?”
“回殿下話,之前抄了劉振堂府,全數繳納上去,卑職一兩銀都未貪。”
“……”
這回輪到寧德公主傻眼了,她盯著陳道玄好象在看個二傻子似的。
難怪父皇大悅,對這醃臢紈絝讚不絕口,原來是個不會貪的二傻子啊?這可咋弄?
是的,寧德尷尬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很了解宦海這些醃臢貪官的,哪知……頭一次開口就碰上傻子?
“咳咳……”
實在是太尷尬了,寧德公主俏麵都紅漲起來,雪頸都染上粉色。
這叫她如何下得了台?
這狗頭根本就不會當官啊,你爹沒教你怎麼貪嗎?蠢貨。
肯定沒教,但陳叔平肯定貪了,不然他哪來的銀子買永寧坊的豪宅?更在崇政坊置辦四進豪宅給他家老太太住?真以為京城人眼都瞎了啊?
但轉念一想也是,這狗頭不是這般蠢,又如何能入得自己父皇的眼?
這是一條……忠犬啊。
就在寧德公主不知怎麼圓這個場時,陳道玄低聲說話了。
“殿下的事卑職可以辦,隻是,怕殿下信不過……”
“呃?”
你這是開竅了?好,很好,寧德又端了端……鳳駕,板著臉兒道:“分說清楚。”
“是,殿下你想啊,多少且先不論,是不是要拿進殿下所在的宮中呢?萬一,聖上那裏得知……”
“呃,本宮,隻是試探一下你這狗頭忠不忠心,你還真當本宮……窮嗎?”寧德心裏都滴血了,本宮窮啊,你是真不知道,連賞奴婢們的銀子都得用剪刀去剪成幾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