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話,另三傑是狼山寨薛舉、盧縣黑狗熊曹晉、泗水幫幫主袁祥,其中袁幫主是水道大豪,泗水幫勢力南下兩浙兩江兩廣,北上瀾州青州以及‘北大關通州’,據說泗水幫眾盛達七八萬人……”
“是嗎?”
陳道玄側首看了一眼豐娘子,她微微頷首,表示讚同。
“盧縣黑狗熊曹晉又憑甚麼?”
“大人,盧縣是孟州治下唯一出炭的所在,曹氏一門把持炭礦一脈,私營炭坑遠勝於官營炭窯,別看袁祥勢眾,但論財勢他真未必及得上盧縣曹晉。”
“原來如此,那狼山寨薛舉呢?”
“薛舉薛鳳霄,武勇冠絕孟州,一馬雙槍,有萬夫不檔之勇,其麾下七頭惡狼,個個能征貫戰,橫掃孟州甚至周遭數州,提起薛舉之名,無不震駭,其橫行孟州至萊州、唐州、許州、青州之間,全無敗跡,過往行貨無不奉上敬銀,曹晉袁祥等亦予其三分臉麵的,畢竟,撕破了臉誰都別想再發財……”
江湖規矩就是如此,誰要是吃獨食,必然難得長久,甚至可能死無全屍。
你斷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一個人怕你,可一大堆人呢?
江湖上混,情商差點的都混不到全屍。
“除了三商四傑,孟州還有哪些人介入碼頭利益之中?”
“這個,大人,孟州富紳少說百餘,身家數十萬至上千萬的盡有,孟州當地官吏一個個也肥頭大耳的,要說沒些醃臢勾連,草民自己都不信……”
“州丞州尉都是本州人士?”
這兩個是孟州二三把手,最是能製肘姨父祈仲林的兩個呢。
“正是,尤其州丞李富更與唐州‘唐王’親近,據聞前年他把妹子送進唐王府,成了側室之一……”
不賴啊,正愁找不到一個開刀的對象,唐王的舅子豈非最佳之選?
陳道玄默默記在心中,他又道:“他們與三大商號四大傑都有些往來?”
“這個不禁的,自然是有往來,互通有無,就拿草民自己來說,州丞州尉甚至州判府上都隨時可進出,磋商舉筵皆等閑小事,秉承一個原則,無非就是有財一起發。”
“……”
陳道玄微微頷首,孟州的州丞與唐州唐王掛了姻親關係,可見唐王對孟州有了染指之心,畢竟孟州是南下北上的重隘,兵家必爭之地。
“你可曾與聞那薛舉與唐王有無親近往來?”
“據說‘天師道’的天一道長曾親自拜上狼山寨,估計是替唐王出馬招攬薛舉,但未等到後文,也不知是不是暗中有秘議?實際上唐王要想把手伸入孟州,第一個大阻礙就是狼山寨的薛舉,概因狼山寨就在孟唐二州之間必經之官道一側,除非隻走水路不行陸路,但這不現實。”
李裕還真是敢說話,這也是他聰明之處,就這些事,自己不說,陳道玄從別人那裏也能打聽到的,又不是什麼奇秘不可言的,在孟州這就是公開的‘秘密’吧。
隻不過等閑一般百姓不可能想李裕知悉這麼多吧?
“天一道長?他是……”
“回大人的話,天一道長是‘龍虎天師道’龍虎真人的首徒大弟子,在唐州創立了天一觀,平素他就和唐王在一起,出謀劃策等等,據說此人學究天人,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之勢,在江湖中已享有極高名望,遠近信奉天師道者之生民不知凡幾……”
“李莊主,”
“大人,”李裕心中一凜,隻聽陳道玄的話音,便知有更重要的要問。
“若本使欲治孟州碼頭,當從何處入手?”
“這個……”
李裕當時就冒了一頭冷汗。
“你是吾徒智深保薦的,本使心裏麵肯定是偏向你的,你在孟州碼頭的利益甚至可以擴大,但終要視你能為本使讚畫幾何?”
“大人,此事重大,能否容草民回去靜靜思忖琢磨一番?”
“嗯,是要好好想一想呢,予你兩日時間,兩日之後你若未至衙堂見本使,便當你放棄了這個機會,到地候再想參與進來,就要付出十倍以上的代價了。”
話先敲打給他,至於人家怎麼想,陳道玄也左右不了。
“謝大人體諒,草民回去一定思量清楚。”
“善,東泰,替本使送送客人。”
陳道玄起了身,還朝李裕微一拱手,這算是極隆之禮。
再沒有高官這樣送草民的。
李裕嚇的差點沒磕頭,大鞠了三躬,倒退著出了衙堂。
從始至終,豐娘子都未發一言,隻是靜靜聽著、看著、琢磨著、思量著,她亦在想換了是自己處於李裕的位置,如何回答那最後一問?
張東泰去送了那李裕。
衙堂上,陳道玄帶著豐娘子轉到屏風後的內堂,在這裏兩個人落了坐,了玄叫人給他們上了九葉茶,知道大人愛喝此茶,肯定隨時敬奉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