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玄是不可能誰都見的,不然,這個欽使也太不值錢了吧?
但也沒有都打發掉,而是讓劉三坤去見他們。
做官也好,當欽差也吧,該收的一些小禮也是要收的,不然以後就不好在這做事。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是懂的。
他還告訴劉三坤,把今兒你見的人都統統備名留底,以備日後查詢。
然後陳道玄就離開衙堂,穿過內堂去了後邊公主臨時住的樓閣。
公主現在和龐玨一起住,便是夜裏也不寂寞,兩個人有說有聊的,情感升的也快。
甚至彼此都知道各自的心思,無非就是都中意了陳家紈絝,日後可能就是姊妹了,又有什麼見外的不由講?
尤其公主寧德表麵剛強,不拘小節,甚至可以說大大咧咧的,其實,她心裏也頗為自苦,對自己未來很是擔憂,父親的身子那個樣子,大好起來是不可能了,如今隻是在熬著罷了,指不定哪天就……沒了。
而且父皇一旦龍馭上賓,她真就無所適存,太後那裏根本指靠不上,別人還有誰?皇室宗親嗎?更不要提,各家都顧不上各家呢,誰會照看一個過氣公主?你以為皇帝還在呢?你還是雍容華貴長公主,皇帝不在了,你還當誰的‘長公主’?
最好的出路就可能是和親外族,遠嫁北夷等。
最不好的下場就是被新皇帝養在宮中受白眼至死,還有第三條路?
‘尚’出去的可能是沒有的。
大約皇帝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要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把女兒‘尚’出去。
而起了這個念頭時,正好陳道玄出現了,人還生得俊,皇帝就琢磨,不圖他有能為吧,瞅著也順眼不是?朕的女兒尚駙馬還須他多有能為?長得好就成唄。
還別說,當初寧德一眼就相中陳道玄的皮囊相了,還故意打他板子剝了裳看過他腚呢,嗯,白生生的……還湊乎。
生了幾頓氣之後更發現,陳家小兒不光生得好,還有男人脾氣敢懟公主?很好!
經曆了青州一事,寧德更覺得陳道玄是個真男兒漢了,做的好大事業,文武全才,刮銀手段一流,這才出來幾日?他都搜刮了兩三幹萬銀了,嘖嘖嘖,好厲害。
然後,他還敢當著‘公主’的麵罵皇帝、罵太師、罵朝廷,哎喲,這個忤逆紈絝,是個不知道死活的,最最最過份的,是敢抱住公主直接親嘴,太太太……好了啊。
“喲,你今兒怎麼有空來本宮這?”
“臣來看看公主,”陳道玄微微一躬算行過禮了,對龐玨微笑:“手劄看過了?”
“嗯,看過了,是父親的親筆。”
“……”
陳道玄過來坐在她們倆對麵,她們麵前有個小火盆的。
天氣太冷,地龍都不能應付這三九嚴冬的鬼天氣,跟著多置一個火盆就不一樣。
公主便問,“又是多大的事?人家都跑京城龐太師府搬龐四爺的親筆手劄了?”
“哦,也沒多大的事,”
陳道玄笑了一下,“想在孟州打開局麵,重點在於孟州利益最大的碼頭,而碼頭利益最大的三家就是‘三大銀號’,不拿他們做伐,萬事難啟,昨兒個敲打鼎源分號在孟州的東家劉氏,頗見成效,你們也見到了,劉氏是聰明人,立即就與唐王劃清界限,送銀送女過來以示立場,這說明人家識得大勢,而劉氏的動靜必然驚動孟州,今兒這不是都知道了嗎?一個個趕著來遞帖子……”
“今兒又敲打了那個?”
“孟州四傑之一‘義勇莊’李裕,這也是個摳門的擺明了隻出力不出銀,也罷,那就讓老汪帶著他去拉絡‘狼山寨’的薛鳳霄好了,第二個是慶記在孟州的東家王氏,青州抄來近一幹萬都是寶鈔銀票,其中有鼎源的304萬、慶記的220萬、最多的是廣茂的437萬,慶記分號的王隆拿著220萬銀票走了,限期5日兌銀,兌不出就抄家唄,廣茂分號的孫詡,掏出了玨兒父親的手劄,我總得玨兒麵子,437萬隻讓他孫氏兌銀200萬,同樣限期五日……”
公主倒吸一口冷氣,“五日,他們拿得出來?”
“他們這些年拿紙票換銀子,家裏地底下都埋不下了吧?多了不敢說,幾百萬銀這三家分號東家肯定誰都有,他們亦深知,一但形勢潰壞,銀票什麼的都要變成廢紙,真金白銀才是傳家物,盛世的古董、亂世的黃金,二位都是斑斑大才的絕代才女,也當聞過此言?老百姓不懂,太多世愚之人不懂,卻將身家性命寄於三大私紳之手,世道真亂起來,他們不認帳呢?而且這些年下來,他們隻一味發行銀票,已經造成銀賤物貴的局麵,世道真要大亂起來,這鼎源慶記廣茂都該誅其九族,而朝廷昏潰也在於此,這本是戶部拿捏掌控的銀權,要根據現實物價糧油米麵不斷的調整控製才行,這滿朝文員卻無人懂這一行,便有了私紳發行銀票禍亂國廷根本的此局,如今整治都晚了,我要做的不是救大楚,而是穩固一州甚至數州之地不受銀亂、不使百姓流離失所、不使亂賊匪禍暴起,孟州、瀾州、潞州、青洲亂不了,京東東路之山東就亂不了,唐王就得乖乖在唐州坐著,別想跑出來參與繼統嫡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