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跟郭嘉都出自潁川世家大族,兩人又相交甚厚,而且都有親人在袁紹處效力,所以他們前後腳到了河北。
讓人沒想到的是,兩人如今又前後腳來到了兗州。
待郭嘉從渡船上岸之後,荀彧趕忙迎上去,握住對方的手笑道:“奉孝啊奉孝,當初我給你書信,你不是說要回潁川隱居讀書,怎的如今也來兗州了?”
郭嘉打趣道:“怎麼,這兗州隻需你文若來得,我郭嘉就來不得?難道你不歡迎?”
“你這是哪裏話?”荀彧撫著胡須哈哈笑道:“你能來此,我高興還來不及。
如今主公征戰在外,不在兗州,待他回來,我必向主公著重推薦。”
“你可千萬別,”郭嘉連忙雙手猛搖道:“我不過是潁川酒徒,來此也是為了能喝到大公子釀的美酒。
每日一壇酒,於願足矣,並未曾想著操心勞碌,文若還是不要害我的好。”
“奉孝竟是為酒而來,看來還是不改從前之灑脫。”
荀彧自然能聽懂郭嘉的意思,對方是想在大公子麵前效力。
其實這也難怪,郭嘉歲數本來就比他們要小的多,今年不過剛剛二十三歲而已,輔佐公子當然未來前途更廣。
荀彧微笑道:“既然你奉孝好酒,那就讓主公拜你做師友祭酒吧。”
“你少誆我,祭酒又不是真的有酒,”郭嘉佯裝失望道。
這裏的祭酒,乃是首席的意思。
自新莽開始,始置師友祭酒,乃是太子的首席屬官。
這個官職延續至今,也就成了輔佐繼承人的代名詞。
郭嘉荀彧都是聰明至極之人,說話自然不用那麼透徹。
這時,曹昂帶領從渡船上下來,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時隔近一個月,終於又踏上了河南的土地。
他離開的時候還是春寒料峭,四處尚有未化積雪,歸來時已經萬物複蘇,百草權輿。
隻不過他看到荀彧帶來的馬車便有些不悅,就這幾十輛,運糧得運到什麼時候?
這個時候,程昱荀彧二人過來施禮拜見。
程昱欣喜道:“恭迎大公子得勝歸來,如今運回這麼多糧食,對兗州百姓不啻於久旱甘霖,總算解了我等燃眉之急。”
曹昂指著稀疏的馬車道:“你們這也不像是很著急的樣子。”
程昱跟荀彧對視一眼,兩人有些尷尬。
荀彧幹笑道:“是我二人誤會了,沒想到公子竟能運回這麼多糧食,我這就重新安排調撥。”
曹昂也沒有追問到底是什麼誤會,剛向前邁了兩步,突然有百十個農夫打扮的人走了過來。
“幹什麼的?站住!”
趙雲太史慈像兩個門神一樣,橫劍擋在曹昂麵前。
那農夫正是馬俊帶領的一眾族人,他們突然直挺挺的在曹昂麵前跪了下來。
馬俊在最前麵磕了個頭道:“俺們此前不明事理,膽大包天,還妄想著帶領族人逃跑,現在俺知道錯了,請大公子降罪。”
那百十人一齊磕頭,伏在地下,齊聲道:“請大公子降罪!”
此舉把曹昂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荀彧連忙把此前發生過的事說了一遍。
其實曹昂在河北也早已經料到後方的日子不會好過,畢竟他臨走之前,整個兗州已經斷糧了。
可是沒想到竟然已經嚴重到逃農四起的份上了。
若不是他及時趕回來,此前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屯田製恐怕就要土崩瓦解了。
“是你帶的頭?”曹昂撥開趙雲和太史慈,問腳底下跪的馬俊道。
“……是……是小人……”馬俊抬起頭,卻不敢跟曹昂對視,趕緊又把頭低下。
麵前站著的明明隻是一個未及冠的少年,可不知為什麼,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壓。
曹昂輕聲道:“率眾逃逸,罪無可赦。
但念在你父母均因饑餓亡故,你行此事為救妻子兒女性命,倒也情有可原。
就罰你等往回運糧,以示懲戒,其餘人等隨從。”
“多謝大公子寬宥,”馬俊連忙磕頭道:“我等兩受公子大恩,今生無以為報,唯有回去為公子立下長生牌位,早晚上香,祈求公子長命百歲。”
“不用,”曹昂擺了擺手道:“你們能夠安居樂業,好好耕種,便是對我最大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