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曹軍大營,中軍帳內。
曹昂與父親跪坐在各自的矮桌旁用膳。
兩人桌上擺的都是簡單的蒸餅、鹹菜、粟米粥,再加一個白水煮雞蛋算是奢侈品了。
如今戰局吃緊,曹氏基業到了最危急關頭,曹昂也無法再像以前那麼嬌貴。
這時,曹休突然匆匆走了進來,對曹操抱拳道:“伯父,城頭掛起了‘義’字旗,想必城內子龍子義他們已經得手了。”
“嗯,”曹操悶哼一聲,表示知曉,又頭也不抬的問道:“用過晚膳沒有?”
“……方才一直在城外盯著,還沒來得及。”
“那就坐下一起吃吧。”
“多謝伯父。”
有侍從給曹休在對麵桌上擺放了同樣的飯食。
曹休坐下,拿起一塊蒸餅疑惑的道:“聽說那呂布心狠手辣,薄情寡義,此番抓他家眷,不知能有幾分用處?”
曹操端著粥碗愣了愣神,沒有說話。
其實他心裏也在打鼓。
他跟呂布雖然從未接觸過,但卻聽說過,那呂布先後手刃兩任義父,足可見其為了利益能六親不認。
這樣一個冷血無情之人,能有多在乎家眷?
“嗯,且等等看吧,”曹操頓了頓又道:“不過……想要靠此策驅逐呂布出兗州,怕是很難,當前唯有當先剪除其羽翼,令其孤立無援,然後再圖他策。
如今巨野有呂氏部將薛蘭李封,屯駐兩萬人馬。
我欲親帥大軍前去拔除,這濮陽大營,就先留給你兄弟鎮守。”
聽了曹操的話,曹休拿著蒸餅的手一哆嗦,囁喏道:“伯父親率大軍出征……這濮陽大營豈不成為空寨?”
曹休一邊說著,一邊連連給曹昂使眼色。
顯然,曹操是要布下疑兵之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讓他們在這裏用少量兵馬吸引住呂布主力。
可是呂布要是萬一親自出城來試探,那就全完了。
令曹休沒想到的是,曹昂卻像是沒看見他的提醒一樣,信誓旦旦的點頭道:“父親盡管去便是,這濮陽大營,管保萬無一失。”
“好,還是我兒有魄力,”曹操讚賞的看了兒子一眼道:“我會為你留下三千人馬,並派於文則,李曼成二將聽你指揮。
你我父子就以十日為限,你務必守到十日之後,等我回軍。”
“諾!”曹昂信心滿滿的答應了。
用過晚膳之後,曹昂曹休走出中軍帳。
曹休拉了拉曹昂的衣袖道:“大郎,你最近是不是太膨脹了?
用三千人就敢對陣呂布數萬大軍?”
“我留在這裏隻是虛張聲勢,又不是真要跟呂布決戰。”
“可你安知,呂布不會出城找你決戰?”
“放心吧,如今呂布家眷被擒,必然已經焦頭爛額,哪有心情出城愵戰?”
其實,曹昂心裏清楚呂布是個什麼樣的人。
呂布的性情跟史上的西楚霸王項羽多有相似之處,身上既有俾睨天下的武力,同時對家眷又有超乎尋常的眷戀。
曹昂所用劫持家眷這一招,也許對任何諸侯都不會有用,但是對呂布來說,卻是打蛇正打到了七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看著曹昂離去的背影,曹休歎著氣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連子龍子義都不在,萬一將來呂布來襲,你拿什麼抵擋?
真不知道,你是何時膽子變得如此之大?”
……
正如曹昂所料,此時的濮陽城內,呂布已經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他對女兒的疼愛超出世人想象,當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著。
而且他的女兒也特別招人疼愛,從小就軟軟糯糯,冰肌玉骨,對他非常依戀,特別喜歡騎在他的脖子上。
他女兒長大之後,也越長越水靈,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嬌俏可愛的小美人。
呂布向來就對女兒有求必應,連女兒哭都不忍心看到。
可是如今竟然莫名其妙的被人綁架了,連繡花鞋都丟了一隻,呂布心中的疼痛與壓抑的怒火,可想而知。
隨著他的命令傳下,軍兵開始滿城搜索,每一寸土地都不放過。
其實呂布此前心裏也清楚,他是被兗州各豪紳所擁立的一州之主,那些豪大家就是他的執政之基,他是不能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