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我們行的端坐的直,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唐杏通紅的眼睛盯著她,“他們那樣造謠你遲早會付出代價的,我詛咒他們嘴爛掉,舌頭被人拔了,出門被車撞死,下輩子投胎當豬!”
薑思茵久違地笑了出聲:“那承你吉言啊。”
“會的。”唐杏握住她的手,耍賴似的,“我不管,我隻要你這個模特兒,換誰我都不幹。”
薑思茵笑了笑:“你自己不是也可以?”
唐杏一本正經地掉眼淚:“我不行,我沒胸。”
“……”
看著她了無生趣的表情,唐杏知道她已經做好了決定,抬手摸了摸溼潤的眼:“就因為那塊刀片,你就要拋棄我?”
薑思茵用拇指指腹摩挲著睡衣上的刺繡,安靜了許久,才說:“我好像在一個地方待太久了,這個城市讓我很悶,這個房子也讓我很悶。而且我從來沒覺得帝都這個城市這麼小過,好像我隻要一出門就會被人認出來,會被人罵。以前沒有人認識我,現在卻好像所有人都認識我,討厭我,他們不在乎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隻要討厭就夠了。”
“他們隻是因為自己過得不如意,所以在你身上發泄惡意。”唐杏吸了吸鼻子,道,“就算不是你,換了別人也一樣。”
“我知道。”薑思茵低下頭,唇角勾了勾,“所以我不想再給他們當靶子了。”
唐杏甕聲甕氣的:“那回去就會好嗎?”
薑思茵點了點頭:“會的。”
在那個淳樸的小縣城,大家都隻關心自己身邊的一畝三分地,今天吃什麼,明天吃什麼,菜場裏的菜今天是便宜還是貴了,老板有沒有壓秤;廣場舞又多了什麼新曲子,孩子能不能考上大學,能不能找個老實巴交的對象。
花花世界對他們來說太陌生,也太遙遠。
薑思茵把所有的新旗袍都留下了,隻有外婆那幾件壓在箱子底下帶走。剩下的東西不多,衣服她不怎麼買,生活用品都留給下一位租客,最後,她把一個陳舊的相框小心翼翼地用睡衣包裹起來,放進隨身的背包。
相框裏是一張年輕女孩的照片,粉紅色頭發,鎖骨上紋著一隻振翅飛翔的蝴蝶,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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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第二天上午的火車票,薑思茵很早就起了。她沒讓唐杏送,兩個人在車站一定會哭哭啼啼。
出門時七點半,薑思茵摁了電梯在門口等著,行李箱上搭了個背包,背後還背著一個,就是她全部的家當。
“叮”一聲,電梯到了。
薑思茵把行李箱上的背包繩拉緊,正想把箱子進去,突然感覺到哪裏不對。
時間仿佛被靜止了,除了男人肩膀和頭頂的雪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然後慢慢融化。
他走出來,按住她捏著背包繩子的手,發出低沉而壓抑的嗓音:“要去哪兒?”
似乎一宿沒睡,他眼下有駭人的烏青,顯得雙眼格外的大而深邃,平添了不少憔悴。
薑思茵聽見自己沉悶的心跳聲,也清晰地感覺到那裏一絲疼,表情卻很淡,和她的嗓音一樣沒有波瀾:“回家。”
孟清時像是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他的手一直放在她手上,沒有捏疼她,骨節卻攥得發白。仿佛隻是緊繃著自己的身體,壓抑著足以毀滅這具身體的感情。
“別走好嗎?”他以近乎央求的語氣開口。
薑思茵深吸了一口氣,忍住酸脹的眼眶裏快要湧出來的東西,迎上他目光,努力讓自己雲淡風輕地說出兩個字:“再見。”
然後她拂開他的手,拉著行李箱走進電梯。
孟清時再次拉住她手臂,阻止她進門的動作,他眼周從未有如此濃重的顏色,昔日淡淡的粉暈像充了血,看著女孩決絕的側臉,熬夜生出的紅血絲也侵染了一絲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