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章 不動如山(1 / 2)

“計劃必須改變了!”楚風仔細的計算著同安到鼓鳴山的距離。

陳淑楨征集閩西山寨民兵,固然可以在九龍江山地河穀到漳州同安衝積平原的入口,鼓鳴山一帶拖住張弘範,但同安的唆都龜縮入妙高山區,一時半會兒啃不下來,若是再拖下去,閩西百姓就要在鼓鳴山流盡鮮血了!

“我有一個想法。”楚風看著陸猛、李鶴軒、張魁、許鐵柱、陳淑楨和陳吊眼一幹將軍,“但你們才是專業的軍事、情報人員,這個方案,請你們來判斷吧。”

與大都城那位帷幄獨斷的大元皇帝不同,楚風這位立憲皇帝更喜歡征求別人的意見,他相信一個由專業人員組成、能夠各展所長各抒己見的參謀部,終究會擊敗世間任何名將。

世人都記得楚霸王的百戰百勝所向無敵,有幾個人會崇拜忍受胯下之辱的韓信、屢敗屢戰的劉邦?世人都記得科西嘉的雄獅拿破侖,有幾個人會牢記英國的威靈頓,普魯士的沙恩霍斯特、格奈斯瑙、克勞塞維茨、布呂歇爾和總參謀部?世人都記得那隻狡猾的沙漠之狐,可是有幾個人會欣賞平庸無奇的蒙哥馬利?

後者身上沒有那麼多的傳奇色彩,他們隻不過是懂得發揮自己的優勢而已——然而恰恰是後者擊敗了前者。

蒙元有伯顏、張弘範、李恒、塔出、唆都,北麵的敵人有許許多多不世出的名將;而漢國的軍官,在三四年前還是匠戶子弟、宋軍中級軍官的兒子、蒲田大族的新媳婦……大家隻有群策群力,才有可能戰勝北方那個可怕的敵人。

統帥部開始了緊張而有條不紊的工作。

當漢國的軍事機關針對最新戰局,做出綜合、彙總、分析、判斷,並調整戰略戰術部署的之後,鼓鳴山麓的戰鬥已進入最血腥的階段。楚風、陳淑楨率領各級將官,登上戰場以南五裏處的山峰,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赤裸裸的血肉屠場,一部不停絞碎人體的絞肉機。

殺!山坡上,蒙古兵將彎刀刺入漢家男子的胸膛,獰笑著擰動刀柄,看著對方軟軟倒下,但下一刻,兩根簡陋的木棍就一左一右抽上了蒙古武士的後腦。

射!飛蝗般的箭雨從天而降,沒有盔甲防具的民兵立撲,奈何橋以前所未有速度接收著殉難者的靈魂,可石鼓山上的防守民軍居高臨下,用百發百中的獵弓,沾滿見血封喉劇毒的羽箭回擊。

身穿羅圈甲的蒙古百戶被箭矢淺淺的擦過麵頰,似乎隻有輕微的疼痛,和被蚊蟲叮咬相差仿佛,“長生天保佑蒙古人!”他一挺彎刀繼續向山坡上衝擊,可僅僅跑出了七步,那雙暴戾的眼睛就突然間變得灰敗,當啷,彎刀落地,人亡。

見血封喉,七上八下九不活,上坡最多隻能跑七步。

山地作戰不利騎兵衝擊,民軍以極大的傷亡,守住了鼓鳴山高地:而九龍江東岸、鼓鳴山西側不寬的平坦地域,勝利的天平則向元軍傾斜。張弘範指揮騎兵向民軍的防守陣地輪番衝擊,以倉促集合、未經訓練、武器簡陋的民兵,對抗能征慣戰的蒙元鐵騎,犧牲之慘烈,幾乎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幾乎”而不是“絕對”,因為民軍中還有一支全火器裝備的軍隊:法本率領的金剛團團部。

炮連的九門六斤炮在敵人發起衝鋒的時候逐次鳴響,接連不斷的將火雨投射到元兵騎隊中,張弘範專門利用炮仗和爆竹訓練了馬匹能迎著巨響衝刺,但他無法訓練人馬抵擋落地開花的榴彈、在地平麵上跳躍前進的實心彈和以每秒四百米高速噴射的霰彈鉛丸,火炮陣地前一千米的距離,成為騎兵的夢魘,人和馬的血,彙成了流動的小溪。

張珪用門牙咬著下嘴唇,鮮血在嘴裏有腥鹹的味道,刺痛更讓他有一種特殊的清新感覺。如果在漳平轉而向西進入閩西腹地,戰局決不會有這樣糾結困擾,現在則已勢成騎虎,鼓鳴山是九龍江下遊出河穀,進漳州同安沿海平原的唯一通路!

父親仍舊每天握著他的禦賜金刀,和叔叔在陣前奔走,他指揮的蒙古鐵騎傷亡兩千,給敵人造成的減員則超過一萬,可是到現在還沒有看到突破南蠻子防線的希望。

張珪再一次看了看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金刀,為了它,大元朝最優秀的軍事統帥必須將勇士們的生命浪費在這個河穀,原本的榮耀,此時卻帶上了一層諷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