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章 悲情下的生活(1 / 2)

齊靖遠急匆匆的趕往行宮,他的心情有點沉重,或者說患得患失,更為貼切。

鼓鳴山大戰之後,他帶著鹿回頭寨的阿黑哥,去見東山頭的盤花花,隻不過阿黑哥再不能喝心上人釀的甜米酒了——響當當的山中漢子,變成了瓷壇子中的一抔骨灰。

“不!阿黑哥能喝到甜米酒的。”盤花花的眼睛裏有一種決然,她整整一壇甜米酒,澆到了骨灰壇子前麵的泥土中。

然後她衝著齊靖遠,抱歉的笑了笑:“好心的將軍,我不能請你喝酒了,因為最後一壇、最甜的酒,已給了阿黑哥。”

嶺崗頂上一株梅,

手攀梅樹望郎來;

阿媽問涯望脈介?

涯望梅花幾時開~~

大半個月前,離開這裏奔赴戰場的時候,盤花花也是唱的這首歌,可那個時候,歌聲中還帶著期盼,現在,歌聲裏隻有無盡的悲傷……

心中,悲涼和激越的感情劇烈的碰撞著,回到泉州,齊靖遠在麵對杜鵑的感情時,產生了強烈的負罪感,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對他說:戰友們屍骨未寒,你就忙著談情說愛,你對得起死去的戰友嗎?他們化作了塚中枯骨,你卻建康快樂的活著,你就對他們無所虧欠嗎?

所以他強壓著柔情蜜意,對杜鵑說出了絕情的話。等,要等到什麼時候,他自己也不曉得,隻是,不敢麵對這太容易到手的幸福。

齊靖遠見到了楚風,他講了盤花花和阿黑哥的故事,陳淑楨和女兵們沉默了,平時最俏皮的喜鵲,也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杜鵑哽咽著,“齊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十年、二十年,就算再久,我也會等下去的。”

“你們錯了。”楚風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如果我們悲傷,如果我們失去了歡樂,如果農人拋下了鋤頭、工人拋下了織機、青年失去了愛情、兒童沒有了童年,那我們才正中敵人的下懷!

敵人用彎刀弓箭散播著死亡和痛苦,他們巴不得我們悲傷、恐懼、痛苦、沮喪,他們妄圖用恐怖來折服一個民族的脊梁,他們妄圖讓我們在悲哀中生活,在悲哀中死去!

不,我們就算是死,也要麵帶笑容,高昂著頭顱,因為我們有強盜所沒有的幸福生活,即使有一天這樣的生活,我們也能傲然麵對那些隻知道殺戮和破壞的韃虜!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漢朝的國力,讓它能夠在數年、十數年內和匈奴做最終決戰,可宋朝從靖康之難,甚至在北宋更遠的時候,遼人、西夏、金人、蒙古,數百年間殺戮和死亡的威脅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可我們的老祖宗沒有屈服,要知道,這樣的抗爭持續了一百多年!”

眾人思考著楚風的微言大義,覺得皇帝的話,又新鮮、又有道理,比說書先生,更好聽哩。正沉浸在他激昂語調營造的氣氛當中,卻見楚風表情沉重,一本正經的拍了拍齊靖遠的肩膀,“記住,嶽爺爺也是有老婆孩子的!”

這、這、這,呃~太、太扯了!不僅女兵們笑的花枝招展,陳淑楨也第三次大笑起來,確實,嶽爺爺有老婆孩子,文丞相也有老婆孩子,匈奴未滅、何以家為,要是匈奴幾十百把年沒滅,天下的忠臣良將豈不都絕了後?

“傻小子,好好想想吧!”楚風往齊靖遠的肩膀上砸了一拳,施施然走出院門,“戰爭不會很快結束,可生活還得繼續!”

生活還得繼續,生活還得繼續……陳淑楨反複咀嚼這兩句話,一時癡了,良久,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如一朵曆經夜晚的風霜,帶著露水在清晨綻放的玫瑰花。

“這、這不是開玩笑嗎?”張世傑拿著嘉獎令和晉升令,哭笑不得。

他和女婿蘇劉義投入漢軍,半是為了殺韃子,半是憋著一口不服輸的氣:憑什麼你們一群沒經過正規訓練的匠戶、農民,就能把韃子殺得大敗虧輸,我堂堂大宋第一名將,卻是屢戰屢敗?

就為著這口氣,翁婿毅然丟下家財、親眷,投到軍中,流血流汗的訓練、搏殺,到現在,張世傑已經把漢軍的優勢劣勢、先進的組織、繁複的軍令係統吃了個通透。

要知道,張世傑的第一名將,決不是浪得虛名,在陸上馬步軍作戰中,出身北方將門,加上自己多年征戰的心得體會,他確實是宋朝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駐守鄂州期間,出神入化的戰略機動防禦,堅定頑強的憑城防守,看準敵人薄弱環節的出動出擊,讓伯顏丞相、阿裏海牙、阿剌罕、張弘範這些世上一等一的名將都歎為觀止,甚至不敢越雷池一步,繞道攻擊範文虎駐守的長江下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