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進城堡,三日不封刀!”蒙古中萬戶,巴鄰氏的博忽術舉起了彎刀。
“兒郎們,殺南蠻子,放開手幹三天!”百戶騰格爾也舉起了彎刀。
一個萬人隊的士兵,歡呼著,排列成五個梯次的分散隊形,如山崩海嘯般衝向定遠堡。
兩三年間在漠北作戰,那兒的部族,不管是海都手下的,還是忠於大元皇帝的,反正不是姓弘吉剌,就是劄答闌,不是克烈部,就是汪古部,堂兄堂弟、表兄表弟、姨媽嬸子,怎麼著都是自己的親戚,誰能在那兒下手,搶自己的同族呢?雄鷹不吃雄鷹,猛虎不吃猛虎,蒙古人不搶蒙古人!
到了遼東,還是同樣的情況。數百年間,這裏先後是契丹人、女真人的天下,可現在,早已成為了東翼蒙古各部的牧場,誰敢在這兒放手大搶,那就是違背成吉思汗的誓言,為長生天下所有蒙古人的公敵!
兩年多沒有發泄的蒙古武士,被欲望折磨得兩眼通紅,特別是那些從南方蠻子土地上征戰歸來的同族,帶回的財富,更是刺激得他們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午平了該死的乃顏,下午就到江南,到閩西粵東平叛,痛痛快快的大搶一場。
可現在,這個奇形怪狀的蠻子堡壘,就像天賜的禮物,放到了武士們眼前。那灰黑色的牆壁後麵,想必堆積著雪亮的盔甲、白花花金燦燦的金銀、比牛奶還要柔滑的絲綢……五角星形的定遠堡,在武士們眼中,成了一塊肥美的羔羊背脊,還是在文火上烤得香噴噴的,灑上了細鹽和蔥花的那種!
感謝博忽術大人,為我們爭來了機會!被邪惡的欲望驅使,蒙古武士呼嘯著衝向堡壘,也衝向了死亡。
“嘭”,奇怪的巨響讓騰格爾一驚,這、這就是伯顏丞相說過的火炮?巨響、震動,那種震懾人心的力量感,和訓練時放的鞭炮,全然不同!
“嘭嘭嘭嘭……”,連環不絕的炮聲震響,開花彈落在蒙古萬人隊當中,六斤炮所用榴彈,內部一斤的裝藥量絕非三斤炮發射的手榴彈可比,落地處炸起一個個彈坑,石塊和泥土飛射,中間夾著致命的彈片。
張弘範臨死前,派兒子張珪帶著書信,帶著和南蠻子火器部隊作戰的經驗,來到了伯顏軍中。在擊敗海都之後的休整中,伯顏命令麾下將士,用鞭炮訓練戰馬迎著聲光巨響衝鋒,現在,可憐的馬兒還以為是隻有響聲沒有實際威力的鞭炮,根本不知道滅頂之災就在前方等著它……
高速飛行的彈片,在空氣中叫囂著,切割一切遇到的東西,翎根甲、柳葉甲、生牛皮甲,在高速破片下如薄薄的宣紙,被輕易洞穿,人和馬的皮膚、肌肉、骨骼和內髒,在它鋒利邊緣切割下,裂開奇形怪狀的大口子,爆炸中,一切生命都歸於死亡,鮮血和肉末在爆轟波的衝擊下,四散飛濺。
“魔鬼的武器,魔鬼的武器!”篤信上帝的乃顏,在胸前不停的劃著十字,“毒蛇從口中噴出烈焰,敵人就紛紛倒下,盔甲和武器,在烈焰中融化”,這不是經文上,古蛇撒旦的可怕武器嗎?
天呐,南方的漢人,他們和魔鬼訂下了契約,他們的皇帝,把靈魂出賣給了撒旦!乃顏麵色蒼白,對抗蒼天驕子忽必烈的勇士,忽然就失去了勇氣,他跪在窗口,朝胸前劃了一個又一個的十字。
或者,大漢皇帝,就是魔鬼撒旦本人?在天的父啊,原諒我吧!
“不,這不是撒旦的魔力,而是科學的魔力。科學,你懂嗎?”馬可.波羅抓著淡黃色的頭發,想給科學下一個定義,卻發現這並不容易。
“我們中國人,在四百年前發明了火藥,兩百年前就有了震天雷,至少百年前有了突火槍,這個火炮,不過是放大的突火槍,把震天雷打了出去。”歐震是第一屆漢軍老兵,他把軍事學院進修時,皇帝說的內容背了出來。
哦,原來如此。很早,就聽說漢人有許多神奇的東西,比如打死蒙哥大汗的七稍炮,比如在襄陽使用過的震天雷,隻要不是魔鬼就好啊!乃顏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擦拭額頭的冷汗。
烏仁圖婭眼珠一轉,突然問馬可.波羅:“這種神奇的武器,可不是漢人發明的。我聽說西域回回人阿老瓦丁和亦思馬因,在襄陽使用回回炮,這個鐵炮,是學的人家吧?”她說這話時候,眼光斜著,似笑非笑的瞧著歐震。這些天,姓歐的漢人、叫菠蘿的色目人,兩個家夥言語中把他們那皇帝吹成了算無遺策、天下無敵的聖皇,叫人好不服氣!
“對不起,美麗的公主,這次仍舊是你說錯了。火炮是利用火藥的熱兵器,回回炮則是一種拋石機,兩者根本風馬牛不相及。”歐震再一次鄙視了烏仁圖婭,並且不忘重申皇帝的發明權:“就和你之前看到的水泥、軍艦、盔甲一樣,它依然是陛下的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