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也是在禦輦上笑得直打跌,不為別的,就王昛那句“降漢不降賊”,真個和關雲長“降漢不降曹”有異曲同工之妙,且看金日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似開了個染坊!
王昛的話說得明明白白,大漢皇帝才是最強大的中華天子,你金日光、樸成性也不過得了他的支持才有如此地步,憑什麼狐假虎威在我麵前充大呢?你降得大漢,偏生我降不得?如今咱也投降了,並不是降的你,而是降的大漢,你我都不過是大漢天子駕下的走狗罷了,將來看誰能得主人歡心,話還長著呢!
見到王昛如此作為,還有他身邊連連微笑的大漢顧問於孟華,金日光就明白了七八分,他叫苦連天:皇帝呀我的大皇帝,小小高麗有我和樸成性兩條狗也就足夠了,您何必讓第三條插進來搶食?
楚風心頭樂的,這群高麗人呐,拿古書上話說就是“畏威而不懷德”,俗話說就是記吃不記打,不讓他們鬧個分裂啥的,叫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最好把狗腦子都打出來,他們就不老實,整天不是琢磨你的端午節,就是想著你家長白山。咱好歹是後世七百年過來的,你們高麗人那點花花腸子,還想騙誰呢?
金日光、樸成性、王昛你們三位玩玩三國演義,說不定啥時候咱再給你找個伴兒,湊足四個玩桌麻將都夠了,將來高麗可有的瞧呢!
楚風哈哈大笑著:“降漢不降賊,這話可不對嘛。三別抄是我大漢扶植,金、樸兩位大人都是我大漢忠誠藩屬,高麗國主既然降漢,也必然向他們投降哦。”
哪曉得軟骨頭王昛此時倒是義正詞嚴,一幅視死如歸的作派:“我高麗君臣對大漢皇帝心服口服,就算為奴為婢也是心甘情願。惟金、樸二賊,不過是欺世盜名之輩,仗著皇上天威才有如此田地,若要王昛向他們投降,便是殺了咱也做不到!”
好,好!這話說得好!楚風幾乎要拊掌而笑了,寧願替大漢為奴為婢,也誓死和金日光、樸成性鬥下去,我大漢就需要你這樣的忠犬嘛!
金日光、樸成性氣得牙癢癢,如果這時候他們手裏有刀,早已把王昛削成了生魚片,不,肉炸醬!再添上泡菜剁巴剁巴,就是碗石鍋拌飯。
可他們不敢。大漢皇帝駕下,誰敢放肆?不要命了?何況那位麵如桃花腰若楊柳,出手卻有雷霆閃電之威的陳淑楨陳總督,就按著腰間寶劍虎視眈眈,似乎隨時能揚眉劍出鞘,斬將殺敵呢!
王昛趁熱打鐵:“上邦天朝皇帝明鑒,不似天朝兵多將廣、皇上洪福齊天,能掃平江南韃虜,劍鋒直指大都;我高麗國被蒙元淩逼,小國寡民、兵微將少,是在不得已才和他虛與委蛇,正所謂身在北元心在漢,此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如有虛言,叫我高麗宗廟為天雷所焚,曆代先王神主不得安寧!”
話音未落,忽然一記晴天霹靂,嚇得王昛軟了半邊——撒個謊而已,曆代先王你們還當真了?
楚風笑而不語,金日光卻慌了神,眼見高麗新朝大王的位置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再也忍不住了,上前破口大罵:“王昛無恥,這滿城死難百姓,難道不是你下令殺害的?你勾結胡虜、塗炭生靈,大漢皇帝故而吊民伐罪,王昛賊子焉敢巧言令色!”
“百姓何辜,高麗三千裏江山何辜?惟國力微弱,不能保護生民,小王好生慚愧!”王昛拿手背揉揉眼睛,也不知是他演技好入戲快,還是用力把眼睛揉疼了,反正放下手的時候兩隻眼睛倒是紅通通的,賽如春天發情的野兔子。
忽然王昛神色肅然,將手中繩子一扯,五花大綁的女子就被他扯到了前麵。
“此妖女便是韃主忽必烈親女,蒙古公主忽都魯潔麗米斯!”王昛戟指罵道:“仗著蒙元兵威,我高麗滿朝君臣皆要仰她鼻息,種種虐民之政,皆出自她的手筆,實在是罪魁禍首!皇帝明鑒,高麗君臣向來仰慕中華王化,如何會和大漢抵敵?惟罪臣被此女淩逼,政令不能出滿月台,是她和阿塔海下令抗拒天兵,犯下的潑天大罪!我高麗君臣實在無辜啊!”
可憐那忽都魯潔麗米斯錦衣玉食嬌生慣養,雖然性子驕橫放肆縱淫無度到了極點,卻沒經過什麼大風大浪,此時兵敗城破,唯一的靠山阿塔海做了漢軍的刀下鬼,被王昛繩索捆綁著牽來,隻嚇得三魂去了二、七魄隻剩一,漫說嘴裏還塞著麻桃,就是沒塞她也嚇得暈了頭,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剛剛向金日光獻媚效忠的高麗舊臣,此時見皇帝態度曖昧,王昛身後更有位大漢天使於孟華,頓時瞧出了幾分顏色,就有人慢慢縮回人叢中,預備看看風色再作定奪。
禦輦之上的楚風定睛細看,隻見那忽都魯潔麗米斯雖然蓬頭垢麵不施粉黛,倒有八九分顏色,眼中秋波婉轉頗有點兒楚楚可憐的味道,但想起此女的荒淫,就如吃了顆蒼蠅似的難受,對她連一星半點的同情心都提不起來。
陳淑楨湊近楚風耳邊,嗬氣如蘭:“離開臨安時烏仁圖婭妹子說了,下麵這位活寶雖然驕縱荒淫,卻無十分大罪,且當年乃顏汗攜她進大都時,承蒙忽都魯潔麗米斯盛情款待,皇帝瞧這點上,能免她一死便免了吧。”
說起來烏仁圖婭與忽都魯潔麗米斯還是堂姐妹呢!楚風知道烏仁圖婭為什麼不肯隨駕來高麗了:大約是不想和她在如此尷尬的情形下見麵吧。
“她一介女子,有何罪過要我來赦免?要說罪過嘛~”楚風嗬嗬笑了兩聲,不懷好意的看看王昛,頓覺這位高麗老兄的頭頂,頗有些兒綠油油的色彩了,“也不過是給高麗國王戴了幾頂綠帽子,但照我說呀,再多幾頂才好看呢!”
陳淑楨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忽然粉臉一板道:“難道楚兄也想替王昛老兄添頂綠帽子?”
“我是那種人嗎?”楚風無奈的揉揉鼻子,對跪在地上的王昛問道:“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好歹是夫妻一場,何必如此呢?”
王昛神色凜然,侃侃而談:“此妖女穢亂後宮、無恥之極,罪臣早已與她沒有了夫妻之情,何況古人雲大義滅親,哪怕夫妻情深,也絕不敢欺瞞陛下!”
楚風哈哈大笑:“好、好,你們高麗國果然不缺禮義廉恥,真個是我大漢天朝的忠心藩屬!”
隨駕的馬可波羅睜著湛藍色的眼睛迷惑不解:“上帝啊!高麗人這樣卑劣到了極點,還稱作禮義廉恥,那麼蒙古大汗忽必烈簡直是天使下凡了!”
“你懂什麼?”隨駕的民政部長鄭思肖很是看不起這個西方蠻夷,以上國大臣的口吻給他掃盲:“皇帝說的是反話。高麗王縱妻宣淫,失夫妻人倫之禮,淩虐百姓,無君臣之義,身為一國之君卻推卸責任、當街自報家醜,無廉恥也。正是無禮喪義寡廉鮮恥,皇帝是反諷他們呢!”
馬可.波羅無辜的眨巴著眼睛,委屈的道:“天呐,東方文明是如此深奧,我學漢字漢話就已經夠頭疼了,你們還要把話反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