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漢八年的夏天能有穀歌地球,人們會驚訝的發現,燕北的長城沿線,夏季本應鬱鬱蔥蔥的樹木,全都光禿禿的沒有了枝葉,任憑土地裸露在外,而土地則從黑黃的土色變成了血腥的紅褐色,長城北側,居庸關、古北口外綿延數十裏,形成了一道恐怖的血線!
忽必烈說的沒錯,蒙古帝國的國祚就是比不兒罕山還要高的屍山,比斡難河還要深的血海!他們滅國無數、肆意屠戮!
但戰爭女神是公平的,一代天驕也必須付出血和生命的代價,現在的燕北長城,火槍火炮回環轟打,手榴彈雨點般落下,樹木的枝葉全被撕裂、粉碎,以致於大地都沒有了綠色的外套,光禿禿的裸露著;對於進攻者而言,長城之下早已成為可怕的絞肉機,無數草原驕子的生命,永遠留在了這片黑黃的土地上,用他們的鮮血,澆灌了希望占領的中原漢地。
饒是戰局如此慘烈,忽必烈的信心也沒有分毫動搖,怯薛親衛團團簇擁,無數民族在他、蒙古大汗的腳下屈膝俯首,成吉思汗的蘇錄定戰旗就在他身前高高飛揚,忽必烈就像至高無上的神祗一樣站在居庸關關城四裏外的山丘,他揚鞭遙指關城,仿佛斬關落鎖而入,隻在頃刻之間。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進攻居庸關的戰事已進行了半個月,忽必烈麾下的驕兵悍將,卻在這座關城前不得寸進!
大漢帝國的金底蒼龍旗,還在城頭迎著晨風獵獵飛揚!
居庸關城頭,骷髏軍軍長錢小毛把指揮部直接擺在了關城上,漢軍既有火炮可以即遠,又有千裏鏡一覽無餘,鯨油大燈徹夜照明,不必擔心偷襲,那麼指揮部前置就非常合適:一則方便就近指揮作戰,二則激勵前線官兵士氣。
關外蒙古軍的陣勢確實嚇人,忽必烈分漠北諸王麾下控弦之士十萬攻古北口,黃金彪的震天軍已是終日苦戰,可居庸關方向之敵則是漠北諸王兵力加上忽必烈從哈喇和林、上都路、應昌府調集的大軍,合計二十萬!
忽必烈大軍攻勢如山崩地裂,旌旗蔽天、長刀勝雪,往往一聲鳴鏑響過,鋪天蓋地的箭雨就讓城頭上平白長出一大片白花花的箭杆,箭頭鑽進夯土的長城(明長城用磚砌,之前曆代長城多用夯土),箭尾猶在嗡嗡顫動,羽箭之密集,甚至屢屢有後麵的箭矢劈開了前麵的箭杆。
以骷髏軍四萬餘王者之師,抵擋五倍於己的虎狼之旅,便是憑雄關、用重炮,也談何容易?
“軍長、軍長,”骷髏軍第一師第一團的團長宋德雄跪倒在錢小毛的身前,專屬於軍人的堅毅麵龐上已是涕淚交流:“求求您,給咱們第一團留點種子吧!這可是天下第一團,皇上興兵海東的老底子啊!”
雖然陳吊眼的第一軍占了部隊番號的頭把交椅,但大漢帝國的軍人們都知道,骷髏、斷刃、毒蛇、震天、金剛五個軍才是皇帝起家最初組建的漢軍五營老底子,而骷髏軍第一團則是成軍曆史最為悠久的英雄部隊,單單這位團長,就是當年漢軍最早的士兵,練兵時和皇上一塊跑過步的——要知道,皇上也就親自跑過三五次啊!
蒙古軍的攻勢實在太猛,簡直就是不計傷亡、不計生死,這不僅僅是為了成吉思汗蘇錄定戰旗的尊嚴,也不僅僅為了功名富貴。
所有的蒙古武士都知道,要是不能攻克漢地,丟失了中原漢地的忽必烈不可能再給發度過白災的賑濟物資了,那麼下一個冬天,下一場白災,部族中就會有許許多多的老人、孩子挨餓受凍,甚至像野草一樣卑微的死去!
他們踏著屍山血海,飛蛾撲火般湧向長城,他們踩著戰死者的屍體前進,他們彎弓搭箭,鋒利的箭矢瞄準了漢軍士兵的咽喉,承受巨大損失的同時,也把巨大的損失帶給了漢軍。
“弟兄們浴血死戰,我的警衛連都派上了長城,要是再這麼拚下去,第一團就剩不下幾個老兵了呀!”
宋德雄苦苦哀求著,他甚至抱住了錢小毛的大腿,並不是貪生怕死,八年征戰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相比第一軍中父老妻兒全家被屠的淮揚子弟,相比金剛軍中錦田山、南少林、興化大屠殺的幸存者,相比四川第二軍中經曆了成都之屠、重慶之屠、瀘州之屠的釣魚城老兵,他自認為已幸運得太多,就算戰死沙場,也別無遺憾。
不過他要,也必須為第一團這支英雄部隊著想,老兵是部隊的靈魂,第一團中很有幾個連長、營長是皇上建軍時的老兵,這是整個骷髏軍引以為榮的驕傲,要是第一團被拚光,就算保留編製、補充兵員,也已經失去了靈魂,不再是當年的那支英雄部隊了!
“求求軍長,我可以帶著警衛員頂上去,但您還是向北平陸總司令發軍報,請他把第一軍調來增援吧!咱們第一團,從皇上建軍就有老兵,已經不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