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章 陷阱困獸(1 / 2)

正麵十餘裏、縱深五六裏的高加索山南麓緩坡,完全成為了血肉橫飛的屠場,蒙古武士和羅斯蠻族戰士麵對麵的肉搏,用大汗彎刀和雙鋒戰斧收割對方的生命。

自拔都西征以來,羅斯蠻族已經做了幾十年的奴隸,即便是王公貴族都要兩年一度趕往拔都薩萊城接受鞭笞羞辱,何況平民百姓?征服者的任意需索、巧取豪奪,還有令每一個羅斯男人憤怒至極的“初夜權”……

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主人被打翻在地,魔神般不可戰勝的蒙古軍團也像所有人類那樣受傷、哀嚎和死去,壓抑已久的蠻族戰士就爆發出火山般的憤怒,赤紅了雙眼投入戰鬥。

而蒙古軍中,特別是金帳汗麾下的武士們,對叛徒的憎恨也達到了極點,任何民族痛恨叛徒都遠遠超過敵人。

剛剛還是老老實實任憑打罵的奴仆,轉眼就變成了拔刀相向的敵人,任誰都會火冒三丈,從萬戶千戶到普通士兵,全都把邪火發泄到叛軍頭上,堆滿橫肉的臉布滿猙獰的笑容,惡狠狠的揮動彎刀。

蒙古與羅斯兩軍,一天前還並肩抵抗大漢的主仆,現在卻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就像兩條狂犬病晚期的瘋狗,叫囂著、狂吠著,拚命噬咬對方,渾不顧自己身體上早已布滿鮮血淋漓的傷口。

俄羅斯人興奮,蒙古武士驚愕,混亂之中很少有人注意到,漢軍前進的速度簡直比烏龜爬還要慢,炮兵還興高采烈的朝人堆裏喂炮彈,步騎兵就很誇張了,兩翼騎兵推進速度堪比八十老太騎小毛驢,中央的步兵陣列則和裹了三寸金蓮的小媳婦相差無幾。

身處中央陣地的羅斯將軍瓦西裏很有些納悶,他對洋洋自得的亞曆山大羅維奇說:“大公殿下,好像情況有些不對啊,和昨天的戰況相比,漢軍前進的步伐實在太慢了點……”

亞曆山大羅維奇點了點頭,羅斯蠻族閉塞愚昧,可決不是白癡,他發現了戰況的怪異,隻不過並不太在意。

莫斯科公國立國以來就秉承作戰不遺餘力的作風,就是靠敢打敢拚敢死人,他才獲得了金帳汗的信任,在原本的曆史上莫斯科公國將在數十年後取得代表金帳汗在全俄征稅的權力,並以此起家,最終成為後世那個被稱為“歐洲憲兵”、“蒸汽壓路機”的龐大沙皇俄國。

所以看出大漢皇帝有坐觀龍虎鬥的意圖,亞曆山大羅維奇不但不以為意,還決心趁此機會給未來的主人展示一下自己的利用價值,從而在藩屬體係中獲得一個不算太低的位置。

“不,沒有什麼,我的將軍您隻管指揮戰鬥吧”,亞曆山大羅維奇低聲道:“也許我們會死亡三千人,或許五千人,但有了遠勝金帳汗的大漢皇帝的支持,哼哼……全俄的土地是如此的廣袤無垠,全體羅斯人又是如此的眾多……”

瓦西裏眼睛忽的一亮,他抽出劍柄包金的十字寶劍,用淩厲的目光審視著作為最後預備隊的一千名戰士,待所有的戰士眼睛裏充滿了鬥誌,才揮劍斜斜向忽必烈的羊毛大纛一指:“羅斯的勇士們,天父指引我們前進!”

蠻族戰士在瓦西裏帶領下發起了如潮的攻勢。

就連緩坡稍高處羊毛大纛之下的忽必烈,也不得不承認羅斯蠻族名不虛傳,有著最強壯的體魄、頑強的鬥誌和極佳的忍耐力,他們就像群不知疲倦、不畏死亡的牲口,挺著毛茸茸的胸脯迎著箭雨衝鋒,不時掄起雙鋒戰斧將攔路者揮為兩斷,或者舞動連枷把倒黴蛋的腦袋合著鐵盔,像敲破雞蛋那樣砸開,流出紅白相間、稀裏嘩啦的一團。

“無恥的楚風,愚蠢的羅斯人!”忽必烈憤怒的狂罵著,本來還有希望在沙巴蘭山口阻截漢軍進入羅斯故地,現在看來也化作了夢幻泡影,如果此戰失敗,蒙古帝國的生命幾乎就已經走到了終點。

忙哥帖木兒矮而粗壯的身體不受控製的打起了擺子,他完全不敢相信那群千依百順的羅斯人會反叛,每兩年的冬天,所有的大公都要到拔都薩萊城接受金帳汗主人的鞭笞,他們抿耳攢蹄猶如豬羊般馴服,怎麼會在此關鍵時刻倒戈相向?

忙哥帖木兒是從父兄手中接過汗位的,他早已習慣了羅斯人的臣服,見慣了各大公的諂媚笑臉,卻忘記了祖輩的術赤、拔都、速不台西征之時,這群羅斯蠻族也曾和他們連番血戰。

現任的金帳汗並沒有像父兄那樣經曆過血與火交織的生死搏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太平君主,在爭奪蒙古大汗寶座的過程中和忽必烈以及其他幾位汗王玩玩權謀、鬥鬥心眼,或許也有幾分帝王心術,但到了關係家國存亡的此時此刻,卻大大的露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