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沒有明言修建蘇伊士軌道馬車的計劃,並非信不過郭守敬在內的文武群臣,而是因為此時統帥部行營之中還有羅斯各公國的大公、伯爵、主教和將軍們。
以亞曆山大羅維奇為首的羅斯各公國首領,此時的形象可好不到哪兒去,亞曆山大鑲金邊的紅色絲絨袍子不但沾滿了灰塵,還破了好幾個大洞,盡管他竭力揪扯著下擺希望讓它顯得更挺擴些,也無法掩飾這件華貴的長袍已經和抹布相差無幾的事實。
莫斯科公國最驍勇的將軍瓦西裏,此時的形貌就更加不堪了,麵頰上的一道從腮幫子擦到耳根的血口子,是蒙古武士用雕翎狼牙箭給他留下的紀念
——瓦西裏還得感謝聖母瑪利亞的保佑,幸好這一箭不是頑羊角弓勁射而來的鐵葉三棱箭,否則他的臉會毫無疑問的變成兩片。
駐在弗拉基米爾公國的羅斯教區總主教德米特裏也好不到哪兒去,凶悍的蒙古兵幾次穿透羅斯蠻族戰士的阻截,衝到距離總主教十多二十米的地方,當時他瞬間忘記了戰前“聽從天主召喚,於無上榮光中升上天堂”的祈禱詞,一個大馬趴撲倒在地,撅起了肥胖的屁股,就算真有前來迎接他升天的天使,隻怕也會忍俊不禁吧。
所以現在主教大人繡著金十字花邊的潔白法袍,被泥土蹭得烏漆麻黑,一張癡肥的臉上也是副驚魂未定的神色,這副樣子不像堂堂的羅斯教區總主教,倒和捧著疊贖罪券、欺哄著詐騙農民最後一枚銅板的神棍差不多。
“上帝保佑,仁慈的聖母瑪利亞,強大的基督之聖矛,是您拯救了我們的生命……”燈火通明的行營之中,德米特裏甚至不敢抬頭看那位被燈光映照出萬千光影,仿佛神祗的大漢皇帝。
主教大人在胸前不停的劃著十字,喃喃的祈禱著,待心神安定下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見皇帝還沒有提到羅斯人,終於忍不住問亞曆山大羅維奇:“親愛的亞曆山大,我的朋友,皇帝難道忘記了我們這群忠誠的盟友嗎?”
亞曆山大羅維奇有些嘲諷的道:“君士坦丁大牧首不是贈給陛下‘基督之聖矛’的光榮嗎?我想也許你作為侍奉上帝的仆人,能和皇帝最信任的寵臣,虔誠的馬可.波羅先生說上話吧!”
德米特裏一下子噎住了,整個東方教會固然是奉君士坦丁大牧首為尊,可大牧首並不像羅馬教廷那樣對轄下各教區有絕對的權威和控製力,諸如保加利亞、羅斯等教區的總主教,也就賣他老人家一個名分而已,相互間聯係並不緊密,要不然羅斯總主教也不會出現在蒙古帝國的仆從軍裏麵啊!
馬可.波羅作為皇帝的代表和羅斯人接洽,此時正陪著這群客人們站在行營內最遠離禦座的地方,聽到了亞曆山大和德米特裏的對話,“大漢皇帝最信任的寵臣”這個名號,很讓他有些飄飄然。
“我的朋友們,上帝最忠誠的仆人總主教閣下,以及英勇的羅斯大公和將軍們,也許你們應該向皇帝解釋一下最初提出的非分要求。”馬可.波羅睜著雙湛藍色的眼睛,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樣子,他渾然無視羅斯人在剛才的戰鬥中死傷累累的情況,倒把皇帝第一次派密使前往,受到的刁難提了出來。
見羅斯人猶豫,馬可.波羅又道:“要知道,咱們都是上帝虔誠的子民,作為各位忠誠的朋友,我會替你們向陛下轉達合理的要求,但是有人居然向‘基督之聖矛’討價還錢,他還有一丁點對天父的虔誠嗎?”
咱們馬可.波羅先生,地方偏僻消息閉塞的羅斯人還不知道,這位大漢皇帝的寵臣的確很虔誠,他在乃顏汗麵前是虔誠的聶斯托裏安教徒,在和教廷特使布雷默打交道的時候是虔誠的天主教徒,當然在羅斯人麵前他也不介意成為虔誠的東正教徒
——無論任何教派、甚至不管基督、安拉、釋迦牟尼還是阿胡拉.馬茲達,隻要大漢皇帝有需要,馬可.波羅就能變成他們的虔誠信徒,當然威尼斯商人真正信奉的其實是那種明晃晃、亮閃閃,碰撞起來會叮當作響的金屬。
受到“虔誠”的馬可.波羅的嚴苛指責,德米特裏馬上著急了,飛快的在胸口劃著十字,掏心窩子的話都說了出來:“睿智的大人呐,那個要求決不是我們教會方麵提出的……”
“是啊、是啊,也不是我們……”,加裏奇、布勒斯特、弗拉基米爾等公國的大公和將軍們也連連點頭,盡管他們什麼都沒明說,但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亞曆山大羅維奇身上。
馬可.波羅玩味的看了看這位莫斯科公國的大公,心說此前陛下就說隻怕事兒都是他鬧的,果然陛下明察秋毫!
這亞曆山大開始要這要那,剛才來覲見皇帝時又裝出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好像羅斯聯軍陣前倒戈全是他的功勞似的,真真是做好做歹都是他,大大的不老實啊!
被馬可.波羅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亞曆山大羅維奇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老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在下要求盔甲、武器,隻不過是為了替皇帝開疆拓土……對,隻要皇帝一聲令下,我莫斯科公國就會聯合其他羅斯公國,為金底蒼龍旗效命!保加利亞、匈牙利、波蘭、條頓騎士團,他們都還沒有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