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山洞口百米以外的戈壁灘,殘存的十來名遊牧騎兵垂頭喪氣的牽著馬來到這裏。
空空蕩蕩的沙漠上沒遮沒擋,白天太陽一曬就熱得像烤箱,到半夜又有徹骨的寒風能把人凍成冰棍,遊牧騎兵們唉聲歎氣的,運氣好的還能尋塊大圓石頭擋風,運氣不好的就隻能抉個半深不淺的沙坑,讓馬兒臥在坑中,自己則抱著熱乎乎馬肚子睡覺。
可有什麼辦法呢?能擋風的山洞已經被可怕的易不利斯占據了,而且魔鬼很隨意的揮揮手讓他們不要打攪它的睡眠,潰兵們就隻好連滾帶爬的到亂石山腳下尋找避風地。
安頓下來,懸在喉嚨口的心髒重新落回了胸口,眾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無言,待近距離接觸魔鬼的震撼漸漸平複,眾人的眼睛裏就或多或少的顯出了狐疑。
終於,有人心有餘悸的小聲問道:“那位……真的是易不利斯嗎?”
“好像、也許……可他的雙腳並不是山羊蹄子啊,留在沙地上的,是正常的人類腳印。”
“而且他的頭頂也沒有長出扭曲的山羊角。”
從極度恐懼中恢複平靜,眾人的IQ卡餘額直線上漲,一時間找到了眼下這位易不利斯,和可蘭經中記載不相符的條款。
事實上三場比鬥顯示了楚風一行人個人武技的強大,還在貝都因人的理解範圍之內;夜間阿薩辛大師英迪莎爾三位手下“臉上不見血、身上不見傷、周圍不見人”的離奇死亡,一個在沙裏活埋而死,一個全身沒有任何傷痕卻蜷縮成土狗那麼大,還有一人竟是自己把自己給掐死,這就完全超出他們的認知了,於是私下便有“易不利斯”的傳言。
爾後曼努埃爾亮出聖戰者的身份,愈發坐實了這種猜測,所有的阿拉伯人都想:試問若不是安拉預料到易不利斯會在這裏出現,幹嘛會先通過人世間的代言人派出了聖戰者呢?
不過,傳言就是傳言,即便是篤信可蘭經的阿拉伯人,也從沒有誰親眼見過活生生的魔鬼,信仰和現實畢竟還有一段距離,楚風又不是頭上長角身披鱗甲口噴火焰的形象,麵對麵站著他們還是敢鬥上一鬥的。
偏生有個最膽小的人驚懼之下率先叫起了“易不利斯”,阿拉伯人對魔鬼的恐懼根深蒂固,本來還有勇氣的人就瞬間變得魂飛魄散,隻好跟著納頭便拜了。
此時想起那易不利斯臉上笑嘻嘻的,似乎沒有可蘭經上提到的那麼可怕,眾人的心思也就漸漸的活動了,這位易不利斯和可蘭經所記載的魔鬼的不同點,也被他們一一找出。
不過也有人提出了反駁:“如果不是神通廣大的易不利斯,他怎麼敢隨隨便便把我們扔在外麵,也不加以捆綁呢?若他是平凡的人類,就不怕我們乘夜偷襲嗎?所以結論隻能有一個,他是來自無底深淵、狂暴火獄的大惡魔,我們在他眼中,就像螻蟻一樣渺小啊!”
不得不說楚風搞的這一出確實能唬人,那種渾不在意的灑脫,那種渺視蒼生的氣度,在阿拉伯人眼中實在是異界惡魔才能具有的上位者的風範——當然他們不知道作為統治龐大帝國的皇帝,視這幾名潰兵如同螻蟻,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
十餘個潰兵爭論不休,最終所有人都停下了嘴,把目光投向了以奸詐狡猾著稱的老奇科,方才就是他勸大家不要理會山洞,直接奔向海港城市克孜蘭的,若是當初聽了他的話,也不會倒黴摧的撞上易不利斯啊!
“親愛的穆斯林弟兄們,那位大人是不是易不利斯,現在對我們而言還有什麼意義呢?”奇科.穆哈吉提的頭一句話就令夥伴們一頭霧水。
伸手止住了想要爭辯的夥伴,老奇科臉色一肅:“諸位隻為易不利斯而辯來辯,試問咱們落到如此田地,是易不利斯用了魔法,還是那漢軍摧枯拉朽的攻勢?再問諸位,能逃到克孜蘭,成功登上海船,那麼各位有什麼打算,是賣身做漿帆並用船上的奴隸劃槳手,還是去當海盜?”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出海最多也不過逃脫大漢的追捕罷了,那些船主一個個心比煤黑,搶劫哈辛部得來的這點兒財寶,隻怕全都要填進他們的腰包,到時候眾人要麼做奴隸劃槳手要麼去當海盜
——這兩條路其實是一條,都是通向火獄的不歸路。奴隸槳手就不說了,生龍活虎的漢子進去,五年十年後骨瘦如柴,扔海裏喂鯊魚;當海盜呢,也許能逍遙一年半載,但被大漢海軍印度洋艦隊或者東印度公司護航艦隊發現,各大海港外高高木架上用鐵絲捆紮、塗抹瀝青、任由蟲鳥啄食的腐爛屍體,就是海盜最後的歸宿。
“裏麵這位,”奇科.穆哈吉提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山洞方向,“且不管他是不是易不利斯,至少可以肯定他是東印度公司的大檔頭,這麼年輕就身居高位,他的家族在大漢一定極其尊榮……而他剛才並沒有要我們的命,還說過讓我們作為奴仆終身侍奉他。”
老奇科說到這裏就停下了,因為他什麼都不必再說了,就算最蠢的遊牧騎兵,也全然明白了。
為什麼像喪家之犬似的逃到這裏?還不是因為可怕的漢軍!現在既然能巴結上一位東印度公司的高層,將來至少不必去做奴隸槳手或者海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