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章 天堂之藥(1 / 3)

楚風和李鶴軒等人對付教廷的計策實在太過陰險毒辣,以致於他們事先得瞞著文天祥這些正義感過強的人士。

究竟要不要放出那頭籠中之虎?

楚風握乾秉坤殺伐決斷,便是興一國、滅一國也沒有這般猶豫不決,然而茲事體大,一不小心就後患無窮,能不用最好不用。

加布利埃爾見楚風沉吟未決,卻是會錯了意,隻當大漢萬裏遠來,又受限於羅姆蘇丹國反叛、羅斯諸公國蠢蠢欲動,無力與教廷相爭衡。

他幹脆更進一步,十分露骨的說:“恕我冒昧,陛下您應該知道不列顛島上安茹家族那位長腿國王的野心,以及法蘭西美男子的桀驁不馴。您遲遲沒有交出耶路撒冷,這兩個野心勃勃的家夥竟然叫囂著第九次十字軍東征——當然教廷堅決反對他們挑戰我們的東方盟友,不過,您也知道,教廷對他們的約束十分有限……”(英王愛德華一世綽號綽號長腿,法王腓力四世綽號美男子)

加布利埃爾正話反說,竟赤裸裸的發出了第九次十字軍東征的威脅,行朝漢臣登時氣炸了肺,文天祥老而彌堅,第一個出班斥道:

“鼠輩敢爾!汝等打不過馬木留克,龜縮於阿卡德城堡,日夜受馬木留克淩逼,那安條克公國、的黎波裏伯國已然名存實亡,耶路撒冷王國隻剩下阿卡德彈丸之地,亞美尼亞等朝不保夕,是吾皇提鞭東來,漢軍連番血戰誅滅馬木留克,汝等才有了喘息之機。那愛德華、腓力等夷酋妄言東征,豈非恩將仇報?蕞爾醜類,誠如古人言‘畏威而不懷德’,真禽獸不如也!”

加布利埃爾立時臉紅脖子粗的爭辯起來:“教廷默許聖殿騎士團成為以色列王國的武裝力量,已經向大漢支付了出兵相助的代價,而那英吉利、法蘭西的國王並不完全受教廷的約束……”

加布利埃爾是教廷內部的頑固派,無論誰當教皇他這位大騎士長的地位都不會改變,所以樂得和大漢爭一爭,將來回去說不定還能落個信仰堅定的美名。

布雷默則不同,他還指望著依靠在教廷和大漢之間穿針引線的功勞坐上教皇寶座哩,見同伴話越說越僵,趕緊出來打圓場,兩邊做好做歹的勸解,隻是態度雖然謙恭,話裏話外總隱含著威脅之意:

“偉大的皇帝,作為您忠實的盟友我必須提醒您,威尼斯和熱那亞這群唯利是圖的家夥,已經感覺到大漢海軍和東印度公司在地中海上的威脅,共和宮曾多次討論與羅慕洛結盟抵製大漢的倡議,教廷為避免這種令貴我雙方感到尷尬的動議變成現實,背地裏做了許多工作。而您也知道,威尼斯和熱那亞那群家夥為了丁當作響的金幣隻怕連伊甸園都敢搶一把……”

布雷默透露的消息並非空穴來風,大漢全據中東,以往東西方貿易須經阿拉伯商人轉手的局麵被完全打破,漢商直接把貨物運到亞曆山大港、海法港和大馬士革出售,中國絲綢、瓷器和各種工業品在地中海商圈的競爭力大增。

隨著蘇伊士軌道馬車係統修築工作接近尾聲,大漢即將實現南洋-印度洋“海上絲綢之路”,與地中海“黃金水道”的無縫連接,到時候運輸費用進一步下降,商貿流通效率大增,以大型手工工場和海上商貿立國的熱那亞、威尼斯,必然承受更加沉重的壓力。

十三世紀末,無論海上馬車夫的尼德蘭-荷蘭,還是不列顛日不落帝國,抑或西班牙葡萄牙這兩洋霸主都還沒有興起,歐洲海上力量集中於地中海,準確的說就是意大利亞平寧半島上的威尼斯和熱那亞,他們的海軍首屈一指。

大漢的地中海艦隊雖然強大,但規模所限難以控製整片海域,並且補充、整修、增援都十分繁瑣困難:

蘇伊士運河通航之前地中海和大漢海軍控製之下的印度洋、南洋基本是隔絕的,繞行非洲南端走直布羅陀要耗時兩個月,像第一次那樣打阿拉伯海軍一個措手不及還可以,今後再這麼做就不大容易了,兩個月、數萬公裏的航程,足以抵消漢軍的技術優勢。

這樣一來,威尼斯和熱那亞這兩個地中海上的小霸,在勝負天平上的重量還是非常可觀的。

布雷默說完偷眼看看楚風,大漢皇帝的臉上古井不波,似乎看不出喜怒。

孰料布雷默和加布利埃爾這幾番話,成為楚風痛下決心的推動力,也令他們的無數同胞從此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不過在此刻,他們仍在自鳴得意,滅國無數、摧垮蒙古帝國的大漢皇帝,在他們麵前似乎已經啞口無言,這是多麼令人誌得意滿呀!

楚風到此刻心中反而一片寧靜,暗暗點了點頭,你不仁我不義。目光又正好掃到諸番臣後列英氣勃勃的英迪莎爾,不由長歎一聲:罷了,便是我不用這毒計也早有人用,今後也必然為他人所用,算下來寧教我欺人,莫被人所欺,教廷負義在先,須怪不得我使這條絕戶計!

他朝李鶴軒、馬可.波羅做了個隻有他們兩人才明白的手勢,然後告訴布雷默偏殿賜宴,交還耶路撒冷之事待大漢朝廷商議之後再作答複。

布雷默與加布利埃爾對視一眼,臉上神色已是掩藏不住的欣喜,在他們看來,楚風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深明內情的侯德富瞧著李鶴軒、馬可.波羅滿臉堆笑的上前,心中卻是替布雷默低聲嗟歎: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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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鶴軒?這位有著冥王哈迪斯綽號的人物,看上去也沒什麼了不起,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名聲如此可怕?”

推杯換盞、酒酣耳熱之後,感受了李鶴軒、馬可.波羅兩位大人的殷切招待以及中原華夏的精美食物,加布利埃爾不禁好奇的低聲問布雷默。

布雷默嘟嘟囔囔的道:“我怎麼知道?也許,東方人總是習慣誇大其詞吧,在異教徒的字典裏很難找到誠實這兩個字的。”

此時的樞機主教大人滿嘴塞著食物,烤肉、蒸魚、美酒、甜食,流星趕月般吞下,沒辦法,自打羅馬帝國覆滅北方蠻族入侵,歐洲剛從茹毛飲血的時代走過來多久啊?三百年前法蘭克的大帝、國王們,還拿劍砍生豬肉吃呢,現在的烹調水平也就剛剛到“煮熟”這個程度,再加上香料價格居高不下,就算樞機大人的廚房裏,胡椒、花椒和丁香也不太多見哩。

像夢梁錄裏記載的多達幾百種菜譜,歐洲人見了簡直就是瞠目結舌。

加布利埃爾問不出什麼便也罷了,倒是美食對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仰脖子灌了口美酒,又抓起隻紅燒雞腿大啃特啃,滿嘴流油。

羅馬天主教不像後世的清教徒講求生活簡樸,相反,這個時代的主教們以奢侈為榮,動輒用純金打造聖杯,法袍要西班牙天鵝絨或者中國絲綢,還得繡上精美的花邊,烹調也崇尚價比黃金的東方香料,至於中國瓷器、細蘭寶石和波斯貓兒眼更是他們的最愛——毫無疑問,是歐洲農夫辛苦繳納的什一稅和購買贖罪券的一枚枚銅板,供應著主教大人們的奢靡生活。

正因為如此,布雷默和加布利埃爾遇上了美食、美酒,那是一定要吃夠本的,而且他們也習慣了暴飲暴食,要知道名垂青史的亞曆山大大帝就是烤肉吃多了活活脹死的,英王亨利一世死於食用大鰻魚之後的消化不良,中世紀一位主教的菜單是整條烤羊……

兩位客人窮形盡相的狂吃海塞,李鶴軒淺飲低酌不以為然,倒是馬可.波羅見兩位同胞如此作為,受華夏文明浸淫了十餘年,他隻覺得臉上發燙,頗有點瞧不起這兩位。

終於酒足飯飽,李鶴軒熱情的道:“兩位遠來不易,咱們中國的聖人曾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自然應該受到最好的招待——來啊,把咱們的福壽膏拿來!”

福壽膏?這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呀!布雷默和加布利埃爾本來已經酒足飯飽了,聽到李鶴軒如是說,登時兩眼放光,眼巴巴的等著那玩意兒,兩人暗自思忖:今天咱們天上飛的、水裏遊的、陸上跑的都吃過了,大漢的烹調手段實在非同凡響,但李鶴軒說那福壽膏才是待客的極品,這樣說來,它的味道豈不是猶勝前麵許多種珍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