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岡,鮮花、草坪,悠揚的鍾聲,教堂的白色圓形穹頂映襯著藍天白雲,分外聖潔肅穆。
麵目慈祥的神父,捧著十字架和耶穌聖像緩步徜徉,聖潔的修女老麼麽,打掃著本就纖塵不染的亭台樓閣,教堂的彩色玻璃花窗底下,銀燭台插滿了蠟燭,二樓的某個窗口傳出神聖的歌唱,是少年唱詩班在高頌“哈利路亞”……
高貴、仁慈、聖潔、無暇,歐洲無數基督徒心目中,梵蒂岡無異於耶和華的天堂在塵世間的投影具象。
除了教皇、樞機主教和聖騎士團成員,極少有人知道梵蒂岡的地底,還隱藏著宗教裁判廷懲罰異端的監獄!
就在鮮花盛開、綠草芳菲的草坪之下,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幽深的地牢裏充斥著腐朽的氣味兒。
這裏沒有銀燭台,隻有暗無天日的走廊,牆壁上的油燈躍動著火苗,陰森可怖猶如鬼火;
這裏沒有和善的神父、慈祥的修女,監管異端囚犯的行刑隊和劊子手從來不會口吐來自天堂的祝福,隻會施展最殘酷的手段讓犯人在痛不欲生中得到“淨化”;
這裏沒有聖像、十字架和彩色玻璃花窗,倒是隨處可見血跡斑斑的刑具,那些奇形怪狀的工具散發著詭異的血腥味道,使人不寒而栗;
這裏更沒有唱詩班的熱情禮讚,惟有犯人悲苦之極的呻吟,和能讓鐵石心腸的人都為之膽裂的慘呼——那是行刑隊在拷打異端,試圖用熱油、融化的鉛或者別的什麼東西,把魔鬼從異端的腦子裏趕出來。
地獄,這是活生生的地獄。
不過,基督的地獄和天堂本來就隻有一線之隔,地麵上聖潔肅穆的教堂,地底陰森可怖的牢獄,虔誠者上天堂,異端下地獄,想必在耶和華眼中是理所當然的。
“你們,不能把我們弄到這裏來,這不公平!”尖叫湯姆高亢尖利的聲音在地牢裏回蕩,極端的恐懼讓這名海盜發出了淒慘的呼號。
另外幾名海盜也忍不住叫苦:“梵蒂岡的老爺們,我們可是打擊阿拉伯異教徒的海上十字軍啊,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就算是最窮凶極惡的海盜,最多也就被塗滿瀝青吊在絞刑架上,可沒有上火刑架的罪過呀!”
“閉嘴!”
梵蒂岡的行刑官,那位滿臉橫肉的馬裏奧大叔掄起粗大的木棍,對準叫得最厲害的尖叫湯姆砸下,可憐的海盜雙手被緊緊捆住,根本就沒辦法躲閃,這一棍子不偏不倚砸到臉上,當下就把他砸得摔出去老遠。
馬裏奧獰笑著掂量大木棍,凶橫的眼神在海盜們臉上掃過:“不準說話,不準嚷嚷,全都給我老實點!”
尖叫湯姆掙紮著,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因為雙手被牢牢的捆在背後,加之頭部的重創,他隻能倚著牆壁,半躺半坐。
噗、噗,海盜大口大口的從嘴裏吐出鮮血,混著好幾枚牙齒。
海盜們試圖掙紮反抗,可梵蒂岡士兵們立刻把鋒利的劍,對準了他們的胸膛。
長耳朵毛林、黑傑克等一幹海盜,氣憤的瞪著馬裏奧,卻也不說話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是海盜的信條,如果雙手沒有被捆住,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個殘酷的行刑官捅成破爛的漁網,可現在嘛,反抗不僅無濟於事,還可能使自己和同伴們遭受更加殘酷的對待。
馬裏奧一上一下的掂量著木棍,他非常滿意目前的效果,“樞機莫多留斯大人說了,交出七海製霸之圖,饒你們不死!誰知道,快告訴我!”
沒有一個人開口,海盜有海盜的規矩,出賣交易對象的事情,西西裏海盜們還從來沒有做過。
馬裏奧咧開嘴,掏出一隻沙漏,猙獰的笑起來:“那麼,我不得不每隔十分鍾殺掉你們之中的一個了,直到有人把七海製霸之圖送到我手上為止。”
俘虜們麵麵相覷,海盜的原則中,保住性命比其他的任何事情都重要,麵臨生命威脅,他們沒有替交易對象保守秘密的義務。
好幾道目光投向了索菲婭,直到生命麵臨嚴重的威脅,海盜們仍然給予了船長最大的尊重,他們希望由自己的頭兒來解決問題。
索菲婭苦笑了下,不像海盜們想的那麼簡單,她根本就不相信教廷方麵‘交出海圖就能活命’的說辭——她的父親,當年的七海霸主曾經說過,進到梵蒂岡這處秘密地牢的犯人,從來就沒有活著走出去的!
“我是船長,七海製霸之圖在哪兒隻有我知道,如果你放了他們,我就告訴你海圖的下落。”索菲婭鎮定的說著,她現在隻希望能救手下這群海盜的性命,至於自己,早就不抱希望了。
“頭兒……”,黑傑克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其餘的海盜們也忍不住為剛才的怯懦感到羞愧,索菲婭這樣做,分明就是犧牲自己救大家嘛。
馬裏奧不為所動,冷笑著用淫褻的目光盯著索菲婭被撕破的領口,恨不得立刻在那蜜色的肌膚上發泄欲望,隻不過樞機主教大人交辦的任務壓製了這種欲望。
“我憑甚麼相信你?也許等這群可惡的海盜離開之後,你什麼也不說呢?”
索菲婭突然大笑起來:“憑什麼,對,我憑什麼相信你?也許交出七海製霸之圖,你會殺掉我們呢?”
“憑你們是俘虜,我是行刑官!”
馬裏奧惱羞成怒,抓起皮鞭狠狠抽落,女海盜本就殘破不堪的衣襟立刻撕開了新的裂口,鎖骨位置出現一道血紅的印痕。
行刑官沒有一點點談判的誠意,海盜們並不是傻瓜,到此時節都已知道難以生離此地,立刻就鼓噪起來:
“我們是海上十字軍,我們打異教徒,曾經替教廷流過血,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
“教皇,我們要見神聖的教皇,你們一定受了拜占庭人的賄賂,我們要向仁慈的教皇陛下控告你們,請他來主持公正!”
西西裏公主號上的海盜心目中,自己領過拜占庭和教廷的特許狀,是剿殺阿拉伯海上勢力的排頭兵急先鋒,就算有點走私、打劫的罪行,那也是得到各方默許的,並不是那種純粹的海盜,應該受到教皇的庇護。
索菲婭卻長歎著與黑傑克對視一眼,作為船長和大副,隻有他們猜到這件事或許就是教皇本人下達的命令,海盜們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點。
也難怪呀,以狡猾、凶殘著稱的海盜,這些形容詞其實隻是和老實巴交的農夫比較得出的結論,而教廷這個層麵上的每一個人,那些道貌岸然的樞機主教和聖潔高貴的教皇陛下,在他們麵前,再凶惡的海盜都比繈褓中的嬰兒還要天真善良。
“不要無謂的幻想了,”索菲婭三分氣憤、七分悲涼的告訴海盜們:“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教皇冕下發布的秘密敕令吧……如果還不明白,請想想西西裏晚禱戰爭中,教皇站在哪個方麵。”
海盜們恍然大悟,前代教皇烏爾班四世為了使西西裏擺脫德意誌神聖羅馬帝國霍亨斯陶芬家族的統治,把這個王國交給安茹家族的查理,不過,西西裏人民憎惡安茹王朝的統治者,爆發了晚禱起義,戰爭狀態持續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