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終於睡著。
時間大約是淩晨兩點,好夢正酣時朝南的牆壁轟然倒塌,玻璃窗嘩啦啦碎了滿地。
春天的風尤帶幾分寒意,吹的窗簾簌簌作響。
粗重的喘氣聲、□□聲次第響起,就在離床不到一米的地方。
這種情況下還能睡著的,大概隻有死人。
酒井枝子躲在被子裏不敢吱聲,捂著嘴巴瑟瑟發抖。嫵媚的眼睛被恐懼占據,幾欲撕裂眼眶。
逃避不能救她,下一秒她被人扯著頭發拖下床,頭皮發出痛苦的□□,她卻連低聲嗚咽都不敢。
冷冰冰的槍抵著她的後腦勺,挾持她的人情緒激動地對窗外說著什麼,槍托一次次砸在她頭上,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
會死的!
我會死在這裏的!
人生第一次,酒井枝子如此深刻地明白,什麼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什麼叫無能為力。
無論挾持她的人,還是與之對峙的人,看似在乎其實誰都沒把她的命放在眼裏。
枝子聽不懂意大利語,察言觀色卻是高手。不必看清他們的表情,隻語氣、動作已經足夠她做出判斷。
悲哀之餘,有憤怒在她心底滋生,眨眼便成燎原之勢。
憑什麼?
憑什麼她要被這麼對待?
弱者就活該被支配、被踐踏嗎?
對峙雙方不出所料談崩了,又或者其中一方拖延時間的目的已經達到,雙方展開了更為激烈的交火。
不斷有子彈從枝子身旁飛過,留下一道道火焰灼燒般的傷痕。
野草般頑強的女人這時還有心情苦中作樂,感歎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但凡子彈偏一點,打中大動脈或者心髒啥的,這會兒世上已經沒有酒井枝子這個人。偏偏它們就像長了眼睛似的,隻顧著描邊。
就在這時,似乎有第三方勢力強勢插入。
酒井枝子抬頭,來人籠罩在一片靛色的雲霧中,她隻來得及看到一雙琥珀般明亮溫暖的眼睛,便失去了意識。
“睡吧,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好的。”
伴隨著柔和的女聲,酒井枝子沉入夢鄉。醒來時,外麵已是天光大亮。
窗簾半攏,幾縷春光趁隙偷跑進來,然後調皮地一哄而散。而她,穿著柔軟的真絲睡衣,獨自睡在一張華麗的大床上。
四周華貴的擺設無一不彰顯著主人家的富足,酒井枝子扶額,努力思考這是哪兒,自己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觸不及防碰到頭上的繃帶,忍不住嘶的一聲叫出來,昨晚的一幕幕在她腦海閃現。
是那雙眼睛的主人救了她嗎?對方為什麼這麼做?她身上有什麼可圖謀的?
前後不過幾個小時,在如今的酒井枝子看來,連救人都需要理由,就像傷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一樣。
“叩、叩叩!”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隨後是一道耳熟的女聲,“女士,你醒了嗎?我能進來嗎?”
對方說的竟然是日語,酒井枝子眼眶一紅,差點掉眼淚。
“請進。”
棕發棕眼的年輕女性推門進來,她生的十分美麗,笑容卻親切柔和,像高遠的天空,仿佛能包容一切。
見枝子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下巴微抬指向手上的餐盤,“想著你也該醒了,帶了午餐過來,你想嚐一嚐嗎?”
“……謝謝。”
頭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對比昨日仿佛被打開了頭顱的劇痛,這一點痛楚根本不足為道。
酒井枝子撐著床榻慢慢坐起來,突然腰背一緊,被人攔腰抱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忍不住一個激靈,下意思攥緊對方的衣裳。
“別怕,你已經沒事了,這裏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