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表著當他在水裏說台詞的時候,顧蕭惟會一直留意他的安全。
心頭湧起一陣暖意。
比起那些空頭支票的許願和畫出美好未來的大餅,顧蕭惟是真正的行動派。
兩人一個在水裏,一個在岸上,對了幾遍台詞之後,顧蕭惟就說:“導演,我們準備好了,開始吧!”
洛嶼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在水裏泡太久。
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都是第一次有人把他看得這麼重要。
打板聲響起。
洛嶼在水裏掙紮了起來,時而沉下去,時而抬起頭來艱難地說兩句話。
“嚴野——老子……要是死了……你給我弄死……白仲行……”
洛嶼的臉上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反而帶著絕境中的狠戾。
屏幕外的人都能感覺到他的氣勢:隻要不死,喘口氣都猖狂。
顧蕭惟的嚴野終於收起了所有的慵懶和漫不經心,此刻他的神經緊繃,匐在井口伸長了手臂,但和水中的白穎還有一段距離。
當洛嶼從水裏再次抬起頭來,和顧蕭惟對視的那一刻,兩人一起入戲。
他們是白穎和顧蕭惟。
“嘩啦啦”水還在往裏灌,白穎的掙紮越來越乏力。
嚴野四處翻找,甚至跑了出去也沒能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他打了個電話給屬下,“給老子聽好了——你他麼的不能立刻馬上出現!就等著老子弄死你!”
他一向在屬下麵前都是說笑著仿佛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隻有這一次撂了狠話。
當他回到下水道口,發現白穎再沒有冒頭之後,義無反顧跳了下去。
此時水下的攝像機拍攝到了白穎閉著眼睛的畫麵,半長的發絲在水中散開,就像生命在流逝。
而嚴野沉入水中看到白穎的瞬間,就像被什麼給震住了。
脆弱的,像是一碰就碎的幻影。
按照劇本,嚴野應該是用力拍打白穎的臉頰讓他醒過來。
可此時的嚴野卻扣住了白穎的腰,一把將他往上舉起來。
白穎的上半身猛地從水裏衝出來,仿佛衝破桎梏,破繭重生。
林鉞看著這畫麵,睜大了眼睛,那種極強的視覺衝擊讓他下意識前傾。
“咳咳……”
白穎接住了嚴野的戲,他沒有因為這裏跟劇本不同而不知所措,而是伸長了雙手想要觸碰井口,但是那高度遠遠不夠。
下一秒,沉在水底的嚴野把白穎架上了自己的肩頭,又是一個發力,把白穎往水麵上頂起。
淹沒之後是空氣,哪怕再次墜落,還是有人會從水底把他送向高處。
水下的攝像機拍攝到了嚴野臉上那股子偏執勁兒,就是死了也要把水裏的人給送上岸的執著。
白穎再度落入了水中。
但是他比剛才單獨一人在水裏的時候要冷靜了許多。
他拍了拍嚴野,伸出兩隻手,指向上方,意思是:我們要一起上去。
水下的白穎發絲起伏如同曼陀羅的花瓣,就像水中的妖精。
是他讓嚴野墜落,也是他要嚴野爬上去。
兩人背靠著背,互相勒住彼此的手臂,雙腳蹬著管壁,一點一點從水裏向上而去。
管壁浸了水所以很濕,兩人都要全身用力才能繃住。
這畫麵本來隻是意思意思就好,但他們卻真的依靠彼此的力量從水裏一點一點爬了出來。
道具師都忍不住擔心這兩人力量太大,把管子給踩裂開。
浸濕的衣衫緊緊貼著他們的身體,每一次肌肉發力都勾勒出富有力度感的線條,就像兩株抵死纏繞的藤蔓,從陰暗的地獄蜿蜒向天空。
“就快上去了……老板,再堅持一下。”嚴野說。